她步法轻盈玄妙，在方寸之地挪移转折，总是能险之又险地避开合击。
苏砚的剑快，她的剑更快；林清雪的剑重，她的剑更巧。
竟是以一人之力，生生扛住了两大高手的联手进攻，且不落下风。
剑光纵横，气劲四溢，卷得地面尘土微扬，树叶簌簌落下。
三道身影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只有连绵不绝的金属碰撞声和偶尔迸发的灵力光芒显示出战况的激烈。
激斗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三人都有些气息微促，额角见汗。
就在这时，江玥汐眸中精光一闪，一直以防守和周旋为主的剑势陡然一变。
无咎剑发出一声清越长吟，剑身之上流光骤盛。
她旋身踏步，手中长剑划出一个圆满无瑕的弧线，剑速在刹那间提升到极致。
苏砚只觉眼前银光暴涨，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顺着赤霄剑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竟握不住剑柄。
赤霄剑脱手飞出，“夺”一声钉入不远处的地面，剑柄兀自颤动。
林清雪同样感到惊蛰剑上传来一股奇异的劲力，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惊蛰剑上的雷光也被这一剑震得涣散消失。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江玥汐收剑而立，无咎剑斜指地面，剑身光华内敛。
她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额角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下晶莹闪亮，脸上却带着畅快的笑容。
苏砚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摸摸自己不知何时被剑气割断一小缕、正飘落肩头的发丝，那张俊脸先是呆滞，继而扭曲，最终垮了下来。
“我的发型……我的剑……我的形象……”他喃喃道，一脸生无可恋。
林清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看向江玥汐，清冷的眸子里带着清晰的赞赏和一丝无奈的笑意：“好剑法。看来我和大师兄，还得再加把劲。”
“清雪师姐和大师兄承让了。”江玥汐笑着还礼，走到苏砚的赤霄剑旁，轻松将其拔出，倒转剑柄递还给他。
“大师兄，你的剑。另外，发型乱了也别有一番风味，挺不羁的。”
苏砚接过剑，欲哭无泪。
“哇！师姐太厉害了！”沈梨第一个跳起来欢呼，抱着食人花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围着江玥汐转。
叶霖和楚崎也走了过来。
楚崎一脸佩服：“江师妹，你刚才最后那一剑，力道和角度的控制简直神了！既震开了他们的剑，又没真的伤到人！”
叶霖则是先看了看苏砚那垮掉的肩膀和凌乱的发型，温声安慰：“大师兄，无妨，衣衫稍整即可。至于发型……”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如今这般，倒更添几分……随性不羁的真实气概。”
苏砚幽怨地瞥了叶霖一眼，总觉得这位温润的师弟话里有话。
江玥汐接过沈梨不知从哪儿又变出来的干净布巾，擦了擦汗，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安静立在树下的冷亦清身上。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直了身体，冰蓝色的眼眸正静静望着她，目光相接时，他微微颔首，眼中是她熟悉的专注与柔和。
“行了，晨练结束。”江玥汐将布巾搭在肩上，笑容明朗，“打了这一场，肚子都饿了。小师妹，今天早饭有什么好吃的？”
“有有有！我昨天新试的灵米粥，加了清心草和蜜花果，可香了！”沈梨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拉着江玥汐就走。
苏砚一边哀叹着自己逝去的形象，一边也忍不住跟了上去：“蜜花果？这个好！多给我盛点！”
林清雪摇摇头，收剑入鞘，缓步跟上。
叶霖与楚崎相视一笑，也随众人走去。
晨光彻底明朗起来，山顶小院的烟火气还未散尽。
沈梨鼓捣出的那锅灵米粥果然不错，清甜软糯，带着蜜花果特有的香气，配着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几样爽口小菜，让经历了一场酣畅切磋的几人都吃得满足。
碗筷刚撤下，众人便极有默契地没有各自散去，而是自然地聚到了小院中央那处亭子边寻了处平坦的草地，或倚着亭柱，或干脆席地而坐。
江玥汐背靠着一根冰凉的石柱，刚坐下，便觉一缕发丝被晨风吹得拂过脸颊，有些痒。
方才切磋时出了汗，发髻难免松散了些。
她正想随手拢一拢，身侧便笼罩下一片带着清冽寒意的影子。
冷亦清不知何时已挪到了她旁边。
他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她微微散乱的发间，修长的手指伸过来，轻柔地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她耳后，又仔细将她鬓边几处细碎的乱发理顺。
他的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微凉的触感。
江玥汐抬眼看他。
他正专注地整理着，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不由莞尔，放松身体任由他动作，唇角弯起一个明晰的弧度，眼中映着他的身影。
冷亦清对上她的笑容，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垂下眼睑，手上动作却更细致了些，直到将她微乱的发丝打理得整齐服帖，才收回手。
苏砚正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草地上，拿着块绸布慢悠悠擦他的赤霄剑。
他想起自己刚才在切磋中彻底崩塌的“形象”，顿时悲从中来，哀叹一声：“唉，想我苏砚一世英名，今日竟在自家师妹剑下折了风姿……”
沈梨挨着江玥汐坐下，怀里抱着又开始打瞌睡的食人花，闻言立刻拆台：
“大师兄，你的‘风姿’不是被师姐打没的，是被你自己摸头发摸没的！我就数着呢，你至少摸了十三次！”
苏砚俊脸一垮：“小师妹！看破不说破！师兄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转而看向林清雪，试图寻找同盟，“林师妹，你说句公道话，我今日那身造型，若不说话、不打架，单单站在那里，是不是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剑仙气度？”
林清雪抱剑倚在另一根亭柱上，闻言眼皮都未抬，清冷的声线毫无起伏：
“若你一直闭着嘴，且能保持纹丝不动一个时辰，或许可以勉强称之为……人形装饰。”
“噗——”
叶霖刚在稍远些的平整石头上坐下，听到这话，没忍住轻笑出声，随即又恢复温润模样，只是眼中笑意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