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整。
郭文轩的车队,准时出现在仓库区。
他几乎是小跑着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陈先生!让您久等了!”郭文轩快步上前,热情地伸出手。
“郭先生准时。”陈阳与他握了握手。
郭文轩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这些人,年纪大多在五十岁以上,一个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他们手里,都提着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箱。
这些人,就是香港珠宝鉴定界的半壁江山。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在苏富比、佳士得拍卖会上,能一言定乾坤的泰斗级人物。
此刻,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大师们,脸上都带着好奇和一丝凝重。他们都听说了,郭氏珠宝的少东家,为了今天这场“掌眼”,几乎把整个香港的鉴定圈都给搬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硬货”,需要如此大的阵仗?
“陈先生,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
“客套话就免了。”陈阳摆了摆手,直接走向仓库大门,“时间宝贵,直接看货吧。”
“好!好!”郭文轩连忙跟上,对着身后的大师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史强的人,上前拉开了那扇沉重的仓库卷帘门。
“嘎啦啦——”
随着卷帘门的缓缓升起,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昏暗的仓库。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仓库的中央。
然后,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仓库中央,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百个半米见方的木箱。
那场景,带着一种沉默而又震撼的压迫感。
郭文轩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身后的那群鉴定大师们,更是个个眼神发直,脸上的好奇,变成了愕然。
他们鉴定过无数珍宝,从皇室的王冠,到传世的翡翠,但他们从来没见过,用这么大的阵仗,用三百个大木箱来装的“货”。
这哪里是鉴定珠宝?这分明是来进货的!
“陈先生……这……”郭文轩的声音有些发干。
“打开看看。”陈阳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淡,仿佛那三百个箱子里装的,只是普通的苹果。
郭文轩咽了口唾沫,对着团队里一位年纪最长,在玉石鉴定领域声望最高的老者说道:“张伯,您请。”
那位被称为“张伯”的老鉴定师,深吸一口气,从助手手里接过一双崭新的白手套,缓缓戴上。
他走到最前面的一个木箱前,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撬棍,打开了箱盖。
箱盖开启的瞬间。
一抹璀璨到极致的华光,猛地爆射而出!
那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纯粹,以至于整个仓库,仿佛都被这道光芒彻底照亮了。
“嗡——”
在场的所有鉴定师,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敞开的木箱,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箱子里,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丝绸包裹,没有精致的锦盒。
只有珠宝。
满箱的,各色各样的,顶级珠宝!
鸽血红的红宝石,矢车菊蓝的蓝宝石,帝王绿的翡翠挂件,温润细腻的羊脂白玉佩……
所有的珠宝,就像是不要钱的石头一样,被随意地堆放在一起,挤得满满当当。
每一件,都流光溢彩,宝光四射!
每一件,单独拿出去,都足以在任何一场顶级拍卖会上,成为压轴的珍品!
而现在,它们就这么被塞在一个破木箱里。
这种视觉冲击力,和心理上的反差,足以让任何一个爱宝之人,当场疯掉。
“这…这……”
张伯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摸其中一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帝王绿翡翠原石,可手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不敢。
他怕自己的凡胎俗体,会玷污了这神物。
郭文轩快步上前,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他猛地回头,用一种嘶哑的,带着颤音的,几乎不属于人类的声音,看向陈阳。
“陈先生……这三百个箱子……都……都是?”
陈阳平静地,点了点头。
疯了!
这简直是疯了!
“快!快!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开箱!所有的箱子,都给我打开!”
郭文轩对着他那群已经石化的团队,大声喊了起来。
他自己,冲向了第二个木箱,掀开了箱盖。
又是满箱的,璀璨的,耀眼的宝光!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当第十个箱子被打开时,整个鉴定团队,彻底疯狂了。
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那些繁琐的鉴定规矩,他们像一群狂热的信徒,冲向了那些木箱。
震撼!
狂喜!
郭文轩站在一片宝光之中,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知道,从今天起,世界珠宝市场的格局,要变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
......
六个小时。
整整六个小时。
葵涌货仓里,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响起的、压抑不住的惊呼,再没有其他声音。
五十多位香港顶级的珠宝鉴定大师,此刻全都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珠宝从箱子里取出,放在铺着黑色丝绒的鉴定台上。
用放大镜观察,用光谱仪分析,用热导仪测试……
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但他们的表情,却从最初的震撼,逐渐变成了敬畏,最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没法估价。
真的没法估价。
这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无论是那块重达十公斤的帝王绿翡翠原石,还是那颗足有鸽子蛋大小、内部纯净无瑕的“鸽血红”宝石,都远远超出了他们过往的经验和市场的定价体系。
郭文轩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没有参与具体的鉴定工作,只是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看过去。
他走到仓库的角落,点燃一支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但那浓烈的烟雾,却丝毫无法平复他内心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