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
法托斯终究还是赢了。
他屹立于暴雨狂风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始终低着头的张烨。
死亡之手没有再释放魔法，而是爬到了张烨脸庞，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
魔剑依旧控制着张烨的身躯，摆出招架的姿态，那不屈的意志始终不散，但它的魔眼却看向了张烨，眼中满是不舍与悲伤。
对方毕竟是四星强者，差距太大了。
就算死亡之手能调动张烨的力量，能以神的掌控力极大程度地增强魔法的威力——但这是绝对力量上的差距，张烨相对于法托斯，差距还是太大了。
那一道龙语魔法，已经几乎抽空了张烨体内所有的力量，就连涅维纳斯和安斯卡姆这两个后备隐藏能源也几近枯竭。
【死亡的吻】赋予了张烨强大的力量，同样也让他的身躯达到了极限，只能依靠魔剑的触须来支撑行动。
张烨现在剩下的，只有死亡之力了。
在杀灭了那么多玩家之后，张烨的死亡之力早已来到了【】。
一百多万的死亡之力，若是用于释放【亡临】，就算是法托斯也扛不住。
但……死亡之手唯一不能调动的，便是死亡之力。
因为她已经将神之信物给了他。
那不仅仅只是信物，更是寄托着她最后的【权柄】，是她最后的本源。
只有拥有【权柄】，才配掌握死亡与复仇真正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法托斯将张烨称为【神选者】，而并非【神佑者】。
神佑者，可以借用神的力量，但仅仅只是借用——被神庇佑的人。
而神选者，才真正具备掌握神明之力的基础——被神选中，作为继承者的人！
死亡与复仇女神不止一次发起过针对教廷和光明帝国的复仇战争，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且她的信徒如今已经绝迹，没有了信徒汇聚信仰之力，她的力量也会在岁月长河中被不断削弱。
要知道，在此之前可从未出现过死亡与复仇的神选者，有的只是单纯的信徒。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不选出神选者来继承自己的力量。
或许是贪恋权柄的力量，也或许是她此前从未找到真正合适的人选。
不管如何，可以确定的是死亡与复仇女神的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致。
因此当张烨这位神选者出现之后，法托斯才会说出死亡与复仇女神没有选择的这番话。
她真的太虚弱了，若是再不选出神选者，那么死亡与复仇的权柄只能和她一起，在岁月中消磨殆尽。
可现在，张烨也和她一样到达了绝境。
若死亡与复仇女神想要重新掌控死亡之力，就只能将赋予张烨的权柄剥夺，重归自身，但那么一来，被剥夺了权柄的张烨，将再无资格继承死亡与复仇之只。
这正是法托斯的目的！
他就是要逼迫死亡与复仇女神做出选择！
如果剥夺权柄，张烨将沦为废人，但这么一来，死亡与复仇的权柄之力将会被进一步削弱，死亡与复仇女神将短时间内将无法卷土重来。
或许这样死亡与复仇女神可以保张烨一命，但沦为废人的张烨，将失去一切利用价值，保他一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若不剥夺权柄，无法清醒过来的张烨，也无法使用权柄的力量，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张烨一死，神的权柄将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吸收，亦或者被众神瓜分。
不论是哪一种，都可以将死亡与复仇的火种掐灭！
那么，死亡与复仇女神会怎么选？
水之剑龙已经发出咆哮，杀机已然锁定。
但死亡之手却始终没有做出反应，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张烨的侧脸，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
只有魔剑，还掌控着张烨的身躯，不甘地向着那无法阻挡的水之剑龙挥剑。
见此，法托斯长舒一口气：“结束了。”
水之剑龙撕裂了魔剑的剑气，朝着张烨张开巨口。
人群中的雅戈叹息一声，看来真的到此为止了……
“还没结束……”忽然，一道嘶哑声音传来。
众人一怔，就见原本低着头的张烨，猛地抬起头来，赋予他坚不可摧之躯的灰芒再次浮现！
只一瞬间，他的身影便被水之剑龙吞没。
那足以催城的水之剑龙中，他的身躯如一片洪流中的落叶，疯狂旋转，飘摇，在被冲碎的山体中碰撞。
凶猛的水流在大地与山脉之中，冲刷出了一条巨大的山谷，直接改变了琉斯山脉的部分山脉与河流的走向。
视线昏暗，玩家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法托斯等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水流顺着大地的裂痕淌出，他的身影也显露而出——靠在一处被冲刷的千疮百孔的巨石上，一只手紧紧抓着巨石的边沿。
他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身体拉回，扶正，然后慢慢站起。
可以看到，他的身躯在颤抖着，身上的黑色裂痕中有鲜血渗出，将他周围的水流染成血色。
这道洪流之中，同样蕴含着法托斯的精神冲击，可法托斯没有想到，先前仅仅一击便陷入沉寂的张烨，此刻却依旧能保持意识，没有再次迷失于混乱的精神之海。
这让法托斯感到震惊。
难道有什么在保护他的精神之海？
是死亡与复仇女神？
可死亡与复仇女神早已被众神驱逐，力量也百不存一，如今的她真的还有能力保护一个人的精神之海吗？
要知道，保护肉体之躯和保护精神之海，可是两个概念，前者可以直接用力量来实现，而后者则需要干涉这个世界的法则。
死亡与复仇女神可以给予张烨强大的力量，但若是涉及法则，众神一定不会允许——祂们不会让恶神干涉这个世界！
可现实就摆在眼前，除了死亡与复仇女神，法托斯想不到还有什么存在能保护张烨的精神之海。
“呼……”站在血色的水流之中，张烨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朝法托斯笑道。
“要站起来还真不容易啊……”
暴雨还在下着，阻挡了玩家们的视线，但他依旧能看得清晰。
他望着雨幕中的法托斯，只觉得他好像是这片雨幕天地的主宰，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和那恐怖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了何为差距。
但他不知道，此刻他在法托斯等人眼中，也并非那渺小的存在。
他们对他，已然改观。
眼前这个死亡与复仇唯一的信徒，和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死亡与复仇的信徒，真的不一样……
或许，这也是死亡与复仇女神第一次选出【神选者】的原因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