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咱们就接着讲第十八个故事——。
这个故事，关乎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凶险的水域。
咱们屯子东头的牤牛河，夏天是孩子们的天堂。可大人们看得紧，尤其不准我们去河湾那一带玩。那地方水看着不深，却藏着暗流，底下全是缠人的水草。老辈人说，那里头淹死过好几个人，有水鬼找替身。
我小时候不信邪，觉得那是大人吓唬我们。直到邻居家的大小子，黑娃，出了事。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我们一群半大小子偷偷溜到河湾洗澡。黑娃水性最好，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没露头。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憋气呢，可等了一会儿，水面上咕嘟咕嘟冒起一串气泡，黑娃的手猛地伸出水面，胡乱抓了几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拽，然后整个人就沉了下去。
我们吓傻了，嗷嗷叫着跑回屯子喊人。
大人们拿着长竹竿、绳子跑来，七手八脚地把黑娃捞上岸。人已经没气了，肚子鼓胀，脸色青紫。最吓人的是他的脚踝上，赫然有着几道清晰的、乌黑发紫的手指印，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攥过！
“是水鬼扯脚！” 围观的老人们脸色凝重，“这是找到替身了！”
黑娃的娘哭得昏死过去。他爹蹲在河边，抱着头，一声不吭，眼泪砸在干涸的河滩上。
按照规矩，这种横死的，又是被水鬼找了替身，不能停灵，得尽快下葬，而且不能埋进祖坟，得找个偏远的山坡。下葬的时候，黑娃他爹在他棺材里放了一把他平时削木头用的小刀，又请人在他脚踝那乌黑的手印上，用朱砂画了道符。
说是这样，能镇住那水鬼的怨气，让他儿子在下面不受欺负，也防止那水鬼顺着“联系”再找回来。
黑娃死后，河湾那地方更邪性了。大白天都感觉阴森森的，有人晚上从附近过，说能听见水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哭声，还有像是有人用手掌“啪啪”拍水的声音。
屯子里的人彻底不敢去那儿了，连洗衣服都换到上游水浅的地方。
事情过去大半年，渐渐淡了。可有一天，屯子里那个以胆大浑愣出名的二愣子，跟人打赌，说他敢半夜去河湾洗脚。
谁也拦不住。二愣子真的就拎着个马扎，在月亮地儿里去了河湾。
他坐在岸边，把脚伸进冰凉的水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刚开始没事，他还得意地回头朝我们藏身的地方挤眉弄眼。
可突然，他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看见他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的得意变成了惊恐。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整个人朝着水里滑去！他双手死死抓住岸边的草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似的怪声，两条腿在水里拼命蹬踹，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救……命！有东西……扯我脚！” 他终于嘶喊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我们吓得魂飞魄散，想过去拉他，又不敢下水。幸好有个机灵的后生，捡起一块大石头，拼命砸向二愣子脚边的水面。
“噗通！” 石头落水，溅起老高的水花。
说也奇怪，就这一下，二愣子感觉脚上一松，他连滚带爬地挣脱上岸，鞋都丢了一只。他瘫在岸上，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脸色惨白，指着河水，话都说不利索：“手……冰凉的手……好多……扯我……”
我们把他扶回家，他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胡话里全是“别拉我”、“黑乎乎的”之类的。病好后，二愣子彻底蔫了，再也不敢靠近河边，人也变得沉默寡言。
后来，屯子里请来了一个路过的老道士。老道士去河湾看了，没说什么，只是让大伙儿凑钱，打了七根桃木桩，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深深地钉进了河湾的淤泥里。
说也怪，自那以后，河湾那地方，虽然还是没人敢去游泳，但那种阴森的感觉淡了不少，晚上也再听不到怪声了。
老人们说，那水鬼得了黑娃这个替身，本该去投胎了。可能是黑娃爹放的小刀和朱砂符起了作用，让它没能顺利脱身，或者它贪心，还想再害人。那七根桃木桩，是把它彻底镇在了河底，让它再也不能作恶。
的事，成了屯子里所有孩子童年的阴影。它也让我们明白，那看似温柔的河水底下，藏着我们看不见的凶险，和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有些规矩，不是凭空来的，那是一条条人命换来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