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两支队伍在鹰嘴岩下悄然会合。支队一连的战士们军容整齐，装备相对统一；而赵永江带来的山林队弟兄则穿着五花八门的衣裳，手里的家伙也是各式各样。
“杨支队长！”赵永江抱拳行礼，这个曾经的土匪头子还保留着江湖习气。
杨帆还了个军礼：“永江同志，这次任务艰巨，需要我们精诚合作。”
两支队伍混合编成三个战斗小组。一连的老兵大柱被分到第三组，同组有个山林队的小伙子叫山猫，才十七岁，腰里别着两把驳壳枪，眼神里透着不服。
“待会跟紧我，”大柱低声嘱咐，“别逞强。”
山猫撇撇嘴：“用你教？老子在林子里打游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大柱摇摇头，不再说话。这种轻视，他见多了。
任务目标是袭击日军在建的第五号集团部落的运输队。据情报，今天将有一批重要建材运往工地。
拂晓时分，队伍到达伏击地点。大柱仔细观察地形后，建议在弯道处设伏。
“为啥不直接在开阔地打？”山猫质疑，“那儿目标更明显。”
大柱耐心解释：“开阔地确实目标明显，但敌人车辆容易逃跑。弯道能逼停他们，而且两侧的土坎可以提供掩护。”
山猫还想争辩，被赵永江瞪了一眼，这才悻悻闭嘴。
朝阳初升，日军的运输车队果然出现在山路上。打头的是三辆摩托车，后面跟着五辆卡车，最后还有一辆装甲车压阵。
“准备战斗。”杨帆低声下令。
大柱紧握着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十字准星牢牢套住第一辆摩托车的驾驶员。他注意到山猫有些紧张，手指紧紧扣在驳壳枪的扳机上。
“放松，”大柱轻声说，“听命令再开火。”
当车队进入弯道时，杨帆一声令下：“打！”
大柱沉稳地扣动扳机，摩托车应声翻倒。与此同时，掷弹筒的炮弹准确落在最后一辆装甲车前，阻断了退路。
“冲啊！”山猫激动地就要跃出土坎。
大柱一把将他拽回来：“找死啊？等机枪掩护！”
果然，制高点上的机枪适时响起，压制住试图组织反击的日军。大柱这才一挥手：“上！”
战士们呈战斗队形向前推进。大柱注意到山猫虽然勇猛，但完全不懂配合，只顾自己往前冲，好几次都差点挡住战友的射界。
“注意你的左翼！”大柱不得不时时提醒他。
突然，一辆卡车的篷布掀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日军在车上架设了机枪！
“隐蔽！”大柱大喝一声，扑倒身边的山猫。
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打在身后的土坎上，溅起一串尘土。
“他娘的！”山猫惊魂未定。
大柱已经举枪还击：“二组，从左翼包抄！山猫，火力掩护！”
这次山猫没有顶嘴，老老实实地用驳壳枪进行压制射击。在默契的配合下，他们很快解决了这个火力点。
战斗进入白热化。日军依托卡车顽抗，战士们不得不逐车清剿。大柱和山猫负责第三辆卡车。
“手榴弹！”大柱喊道。
山猫立即掏出颗手榴弹扔过去。但他太紧张了，手榴弹撞在车帮上弹了回来！
“小心！”大柱想都没想，一把推开山猫，自己扑倒在手榴弹上。
“大柱哥！”山猫失声惊呼。
然而预期中的爆炸没有发生——手榴弹是个哑弹。
大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愣着干什么？继续战斗！”
这个意外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山猫。他看着大柱的背影，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战场上的生死与共。
接下来的战斗中，山猫像变了个人。他不再莽撞冲锋，而是学着大柱的样子，注意掩护战友，配合团队行动。当一组战友被日军火力压制时，他甚至主动请缨从侧翼迂回解救。
“这小子开窍了。”赵永江在远处观察，欣慰地说。
杨帆点头：“战火是最好的老师。”
正午时分，战斗结束。日军运输队被全歼，缴获了大批建材和武器。但支队也付出了代价——八人牺牲，十五人负伤。
撤退途中，山猫一直跟在大柱身边。经过一片开阔地时，他突然拉住大柱：“等等！”
“怎么了？”
山猫指着地上若隐若现的细线：“像是地雷的绊线。”
大柱仔细一看，果然是日军布设的诡雷。若不是山猫眼尖，他们很可能就踩上去了。
“你小子行啊，”大柱由衷赞叹，“这眼力见儿。”
山猫不好意思地挠头：“在山里打猎练的。”
回营地的路上，两支队伍已经不分彼此。一连的战士向山林队请教山林生存技巧，山林队的队员则认真学习正规军的战术动作。
当晚的庆功会上，山猫端着一碗酒走到大柱面前：
“大柱哥，今天多谢了。要不是你，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大柱接过酒一饮而尽：“都是一个战壕的兄弟，说这些干啥。”
杨帆看着这一幕，对陈知远说：“看来不用我们做思想工作了。”
“战火是最好的熔炉。”陈知远深有感触。
夜深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大柱查哨时，看见山猫还坐在火堆旁，仔细擦拭着那两把驳壳枪。
“怎么还不睡？”
山猫抬起头，眼神明亮：“大柱哥，我想好了，要像你一样，当个真正的战士。”
大柱在他身边坐下：“你现在已经是了。”
“不，”山猫摇头，“我还差得远。今天我才明白，打仗不是逞英雄，是要对战友的生命负责。”
大柱拍拍他的肩：“明白这个道理，你就已经上路了。”
月光下，两个身影促膝长谈。一个讲正规军的纪律和战术，一个讲山林作战的经验和技巧。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背景，在这一刻交融互补。
远处，杨帆和赵永江也在交谈。
“杨支队长，今天我算是服了。”赵永江感慨道，“以前总觉得我们山林队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强军不光要勇敢，还要有纪律、有配合。”
杨帆微笑：“永江同志，你们有你们的优势。比如山猫发现地雷的那个眼力，就是我们很多战士欠缺的。”
“那我们这是...取长补短？”
“对，取长补短。只有把所有人的优点都凝聚在一起，我们才能真正战胜强大的敌人。”
夜深了，营地彻底安静下来。但在这寂静中，一种新的力量正在生成。来自不同背景的战士们，经过战火的洗礼，终于熔铸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
而明天，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艰巨的战斗。但这一次，他们将不再是各自为战的两支队伍，而是一个拳头，一个意志，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熔炉已经打开，精钢正在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