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庙铁矿的探照灯像鬼眼一样在夜空中扫视,把矿区照得如同白昼。矿井深处传来沉闷的爆破声,那是日本监工在强迫劳工连夜作业。
“看见没有?”趴在对面山梁上的狗娃放下望远镜,“鬼子这是要把咱们地下的宝贝都挖走啊。”
他身边的铁柱脸色铁青。透过望远镜,他能清楚地看到骨瘦如柴的劳工在皮鞭下搬运矿石,看到满载铁砂的卡车排成长龙驶出矿区。
“这矿一天出的铁,够造多少枪炮...”铁柱咬牙切齿,“必须端了它!”
三天前,杨帆在作战会议上指出了新方向:“光是破坏运输线不够了,要直接打击鬼子的生产基础。这座铁矿供应着沈阳兵工厂三成的原料,必须打掉!”
任务落到了铁柱的一营身上。但侦察结果令人沮丧:矿区驻守着日军一个小队和伪军一个连,四周建有碉堡和铁丝网,强攻必然伤亡惨重。
“不能硬拼。”王铁锤在沙盘前沉思良久,“要智取。”
这个沉默的军工专家提出了一个大胆计划:利用矿区的爆破作业做掩护,混入内部破坏。
机会很快来了。根据内线情报,每月十五是矿区补充炸药的日子。一支运输队会从沈阳运来下个月所需的炸药。
“劫下运输队,伪装成送货人员混进去。”王铁锤指着矿区平面图,“炸毁核心设备后,从矿井下的秘密通道撤离。”
这个计划风险极大,但铁柱一拍大腿:“干了!”
五月十五,子夜时分。在距离矿区十里外的山道上,日军的炸药运输队遭到了“意外”袭击。战斗干净利落,十分钟结束,五辆卡车的炸药全部缴获。
“快!换装!”铁柱命令。
战士们迅速换上日军军装,王铁锤则带人检查缴获的证件和货物清单。一切都天衣无缝。
黎明时分,“运输队”顺利通过矿区哨卡。开车的是高占魁,他流利的日语骗过了守卫。
“炸药库在那边。”副驾驶座上的向导低声说。这是矿区的老矿工马老三,儿子被日本人折磨致死,自愿做内应。
在卸货时,王铁锤带着技术组趁机侦察。他们发现主要设备都集中在选矿厂——破碎机、磁选机、球磨机,这些才是真正的目标。
“今晚动手。”王铁锤在休息室里画出破坏方案,“重点炸毁主轴和电机。这些设备日本本土才能生产,修复至少要半年。”
然而意外发生了。下午检查时,一个日军技师发现“运输队员”的手上有老茧——这是长期握枪留下的痕迹。
“你们是什么人?”技师厉声喝问。
千钧一发之际,马老三突然从背后勒住技师的脖子:“快动手!我拖住他们!”
枪声惊动了整个矿区。铁柱当机立断:“提前行动!爆破组跟我来!”
战士们兵分两路:一路阻击增援的日军,一路直扑选矿厂。王铁锤带着爆破组在设备关键部位安装炸药,铁柱则指挥解救劳工。
“乡亲们!我们是抗联!快跟我们走!”铁柱砸开工棚的门锁。
衣衫褴褛的劳工们起初不敢相信,直到看见战士们臂上的红袖章,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真是抗联!”
“我们有救了!”
在马老三的指引下,大批劳工通过废弃的通风井撤离。与此同时,选矿厂方向传来连续爆炸声——王铁锤得手了。
“撤!”铁柱下令。
但在撤退途中,他们被日军堵在了主巷道里。前后都是敌人,情况危急。
“营长,怎么办?”狗娃焦急地问。
铁柱环顾四周,突然看到巷道壁上渗出的水流:“这是接近旧矿区的标志。马老三说过,这后面有条暗道!”
“爆破!”王铁锤立即明白过来。
一声巨响,巷道壁被炸开个大洞,后面果然是一条废弃的坑道。战士们且战且退,最后一批人刚进入坑道,王铁锤就引爆了预设的炸药,把主巷道彻底封死。
当抗联带着三百多名劳工走出山腹时,朝阳正喷薄而出。回头望去,矿区方向浓烟滚滚,爆炸声还在继续。
“完了...全完了...”留守矿区的日军顾问瘫坐在地。核心设备全部被毁,矿坑多处坍塌,想要恢复生产至少需要大半年。
一周后,沈阳兵工厂因为原料短缺,被迫减产三成。关东军司令部暴跳如雷,把驻守矿区的部队长官全部撤职。
而在黑虎岭根据地,解放的劳工们大多选择加入抗联。他们中有矿工、机械匠、爆破手,都是宝贵的技术人才。
马老三被安排到王铁锤的军工所,这个老矿工看着琳琅满目的工具,老泪纵横:“总算能用这手艺打鬼子了!”
总结会上,杨帆高度评价这次行动:“我们不仅要会打仗,更要懂经济。鬼子靠我们的资源打我们,我们就断他们的根!”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几个标记:“下一步,我们要瞄准鬼子的发电厂、水泥厂、纺织厂...让他们在东北寸步难行!”
夜色中,新入伍的劳工们正在接受整编。他们虽然瘦弱,但眼神坚定——这些从地狱逃出来的人,最懂得为什么而战。
经济破袭的烽火,已经燃起。而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