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轩绸缎庄的疑点，以及那批气味刺鼻的所谓染料，像根刺似的扎在卫珩心上，让他愈发不安。
他当即加派人手，一边死死盯着绸缎庄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连伙计买菜的路线都没放过；一边让暗探想办法，务必摸清那批货物的真实成分。
与此同时，墨玄在亲自监视绸缎庄时，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深夜，墨玄悄悄潜回芸澜苑书房，神色凝重得很：“世子，除了我们，还有人在盯着锦云轩。对方警觉得很，跟咱们的人差点撞上，幸好弟兄们反应快，及时藏住了。看他们隐匿的手法和反追踪的路数，跟之前在永丰坊外围察觉到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卫珩正对着舆图思索，闻言抬眼，目光一凝：“确定？”
“八成把握。” 墨玄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他们似乎也在确认着什么，只远观，不靠近，与我们目前的策略类似。但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锦云轩。”
这伙神秘势力再次冒头，还精准盯上了锦云轩——凌不惑的疑似据点，让本就复杂的局面更添了层迷雾。
“是敌是友，现在还说不准。” 卫珩指尖摩挲着桌面，沉吟道，“但既然目标暂时一致，就先别打草惊蛇。让底下人更小心些，既要盯紧锦云轩，也得留意这伙人的动向。要是能寻着机会摸清他们的底细最好，可务必以安全为先，别折了人手。”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朝堂之上，随着年节气氛彻底散去，一些悬而未决的大事也渐渐被提上日程。
这日，卫珩前往成国公府，与赵世渊议事。书房内，赵世渊屏退左右，才压低声音道：“宫里传出风声，关于二皇子的处置，陛下似已有了决断。”
卫珩神色一肃，往前倾了倾身：“世伯可知…… 具体是何安排？”
赵世渊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赐死。宗人府和内阁已经拟好了章程，就等陛下用印了。对外会宣称是病弱薨逝，也算保全了皇家颜面，估摸着就是这几日的事。”
他虽知二皇子萧玠罪有应得，但他因静安侯府庇护方能长大，因而却成了风帅组织的烛龙，走上谋逆之路，这般结局，着实令人扼腕。
“那静安侯府一案……” 卫珩追问。这案子是二皇子案和风帅组织的源头，昭雪与否，事关重大。
“这事倒是顺顺利利的。” 赵世渊语气稍缓，“所有证据都核实无误，卷宗也整理得妥妥帖帖。陛下看过之后，对当年的旧案已有明断。不出意外，等二皇子的事了，就会下旨为静安侯府昭雪，追封谥号，也算了结这桩拖了二十多年的公案。”
当年静安侯府手握兵权，被构陷谋逆，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如今终于有望沉冤得雪。而那由静安侯旧部组建、最初只为翻案，后来却误入歧途的风帅组织，其最初的根基，也即将被官方正名。
离开成国公府，卫珩一路都在琢磨。静安侯府昭雪，意味着陛下对风帅相关旧事的清算即将告一段落，朝堂的注意力或许会转向其他方面。这对他暗中追查凌不惑而言，说不定能少些高层的无形压力，倒算是个好消息。
回到府中，卫珩一进芸澜苑，就见绵绵正和福伯核对春季各院落的份例增减。她低着头，手里捏着账本，神情专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看着她如今把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模样，卫珩不由得想起当初因麟德殿案结识时，她为了银子碰瓷到自己身上，还差点给那姨母家因利益许了人家。
幸好他遇见了她，而岳父阮文清的冤屈早已洗刷，绵绵心中最大的那块石头，也就落了地。只是眼下，他们还得一起面对凌不惑这迫在眉睫的危机。
温馨平静的日常没维持多久，暗涌便再度袭来。
翌日一早，墨玄就带着关于锦云轩那批染料令人心惊的初步调查结果匆匆赶来：“世子，我们买通了当初处理沾染了染料垃圾的婆子，从她那儿取到了一点残留的碎布。您闻闻 ——”
卫珩接过碎布，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鼻腔发紧。他指尖捻了捻，碎布上还残留着些许粘稠的痕迹。
“这东西绝非寻常染料。” 墨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凝重，“属下试过，它遇火即燃，而且烧得极快，火势还特别猛。依属下看，这很可能是火油，或者是类似猛火油的东西，只是被人做了些处理，用来掩人耳目。”
火油！
卫珩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碎布仿佛瞬间变得滚烫。凌不惑竟在暗中囤积这种东西？他想做什么？在京城纵火，制造大规模混乱来掩护自己逃跑？还是…… 有更丧心病狂的图谋？
联想到那伙神秘势力对锦云轩的紧盯，还有凌不惑多方布置的逃跑路线，卫珩只觉得一张危险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凌不惑的疯狂，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必须尽快查清，锦云轩里到底囤积了多少火油，还有凌不惑打算怎么用它！” 卫珩语气斩钉截铁，“同时，立刻加派人手，盯死清河帮和那个香料客商，绝不能让凌不惑把任何危险物品运上船！”
局势陡然升级，原本只是追捕一名逃亡钦犯，如今却变成了阻止一场可能席卷京城的巨大灾难。空气中的紧张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伙神秘势力的真实意图，凌不惑藏在暗处的确切计划，都像笼罩在火光前的浓雾，亟待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