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之前来的弟兄们……”谢流云话说到一半，没往下接，脸色不太好看。
云皎皎蹲下身，手指悬在一截烧焦的铁甲上，没碰。
“不是刀剑伤的，”她声音低低的，“是‘化’没的。”
“人被这里的邪气从头到脚浸透了，连魂恐怕都……”
萧璟的目光扫过这片死气沉沉的地面，像刀刮过冰面：“都警醒着，此地不宜久留。”
“走，找入口。”
队伍重新动起来，步子却慢了，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越往黑气深处走，景象越邪性，树拧成了麻花，枝干像垂死伸出的手；地上裂开一道道口子，黑气丝丝缕缕往外渗；偶尔能瞥见野兽干瘪的尸体，皮包着骨头，眼窝深陷。
按着札记上那张简陋到近乎抽象的地图，他们沿着一条早已干涸的古老河床，深一脚浅一脚往山坳里摸。
约莫一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谷地。
谷地中央，歪歪斜斜立着几座石屋的残骸，样式古旧，破败不堪，却与札记里提到的“潜龙观”对上了。
“是这里！”云皎皎眼睛一亮，“札记上说，潜龙渊的入口，世代由守观人看守。”
“入口肯定在附近！”
众人立刻散开，在断壁残垣和墨黑的苔藓藤蔓间搜寻起来。
“王爷！云小姐！这儿不对劲！”阿蛮的喊声从一座半塌的石殿后头传来。
大家围过去，只见阿蛮指着墙根一块大石板。
那石头看着和别的没两样，可总觉得……隐隐有股气儿在下面流动。“后面是空的！”
“这石头能动！”
两个壮实的亲兵上前，低喝一声，发力猛推。
石板死沉，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缓缓挪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只容一人通过。
一股混杂着陈年尘土和阴湿寒气的气流，从底下涌上来。
“是密室！”云皎皎心下一动，“守观人藏要紧东西的地方！”
萧璟微微点头，两名暗卫提刀先行下去。
片刻，下面传来表示安全的短促哨音。
众人鱼贯而入。
密室不大，堆着些烂成絮的蒲团、锈透的香炉，积灰厚得能埋人。
可角落里一个还算完好的铁木箱子，让所有人呼吸都放轻。
箱子里，是几本用油布仔细裹着的旧书，竟然保存了下来。
云皎皎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是古朴的篆字：《地枢镇龙秘要》。
她快速翻阅，书里讲的是正统的勘察、安抚龙脉之法。
可翻到后面，她手指一顿。
有几页，被人生生撕掉了。
断口很新。
“看这本！”李清风拿起另一本薄薄的手札，没封面，纸页焦黄，“像是某位观主的随笔……后面有补记！”
云皎皎接过来，直接翻到补记部分。字迹，和青云观札记里末代观主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潦草、更急促，像在最后关头抢着写下的：
“……蚀心蛊，非虫非物。乃聚万千怨魂精粹，合地脉阴煞之气，再窃龙气为引，凝成一‘核’。种于龙眠之眼，初时寂然，如眠如死，常法难察。待其吸足龙气生机，便如附骨之疽，侵蚀龙脉灵智，扭曲地枢正气，使龙脉渐狂、渐枯，终至……‘龙死脉崩’。”
“……此蛊阴毒绝伦，强拔之，恐引龙脉反噬，速其崩坏。唯以至纯‘龙涎晶’辅以‘净灵古阵’，方可护龙脉根本，缓缓化去蛊核，消解怨煞……然龙涎晶乃龙脉精气所凝，举世难觅；净灵古阵亦失传久矣，呜呼……”
“……那窃国之贼（此处字迹被狠狠涂划）……其背后，似有……幽冥之影……彼等所欲，非仅龙脉，乃欲以此界龙脉为祭，接引真……（后头数行，被某种力量彻底抹去，一字不存）”
云皎皎看完，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将内容转述给大家。
“蚀心蛊……龙涎晶……净灵古阵……”谢流云眉头拧成了结，“没一样是好找的！”
“后头还抹了？”
“幽冥之影？接引？这老鬼图谋的果然不小！”
萧璟眼神冷冽：“所以，如今潜龙渊的龙脉，正被那东西啃食？”
“随时会彻底失控？”
云皎皎重重点头，面色凝重：“而且按这上面说的，玄冥子恐怕已经把‘蛊核’种进了龙脉最核心的‘龙眠之眼’。”
“我们不光要阻止他完成仪式，还要找到‘龙涎晶’和‘净灵古阵’，才有可能真正救回龙脉！”
李清风忧心忡忡：“龙涎晶是传说中的神物，早已绝迹。”
“净灵古阵更是闻所未闻……这如何是好？”
“总会有办法的。”云皎皎合上手札，眼神却异常坚定，“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龙眠之眼入口，拦住玄冥子！”
“这手札里或许还有线索。”
她又往箱底摸索，指尖触到一块鞣制过的硬皮。
抽出来，是张画在兽皮上的地图，比札记里的详尽得多！
图上清清楚楚标着“龙眠之眼”的入口：就在这潜龙观废墟后方，一道峭壁之下。旁有一行蝇头小注：
“入口有‘守渊之灵’徘徊。非心诚志坚、身负龙气认可者，不可近。”
守渊之灵！
云皎皎立刻想起青云观札记里的提示，指给萧璟看：“王爷，这‘守渊之灵’是关键！”
“它可能是一种特殊守护，我们得获得它的认可，或至少不与它冲突，才能进去！”
话音未落，密室入口处的暗卫突然低喝：“有动静！”
所有人瞬间屏息。
洞外远处，传来一阵低沉、诡异的嗡鸣，仿佛地底有巨物在翻身。
紧接着，整个密室——不，是整个遗迹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
“是玄冥子！他察觉了！仪式在加速！”云皎皎急声道。
萧璟当机立断：“走！去入口！”
众人冲出密室，依照兽皮地图的指引，直奔废墟后方的峭壁。
穿过一片乱石嶙峋的坡地，眼看峭壁在望，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峭壁下方，确实有一个被枯藤半掩的洞口，内里透出微弱的、非人间所有的莹莹之光。
可在洞口前方，飘浮着的并非预想中的凶兽恶煞。
是十几个半透明的、人形的虚影。
穿着古老的服饰，身形朦胧，眼神空茫。
它们静静悬浮在那里，周身弥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执念，以及……某种沉甸甸的威严。
这就是……守渊之灵？
它们并未显露敌意，可一股无形的屏障与排斥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