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果端坐,嘴唇微动,“领导会上刚说完,不能拉帮结派搞小团体。”
万善正襟危坐,借着抽烟捂嘴说:“联合办案也是拉帮结派啊?去年111列车分尸案,还是咱们两个处共同侦办的。”
吐出一个烟圈,“既然你觉得这样不好,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通天大道。”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救了你两次,现在看我不顺眼了?你二姨还拿着我干股呢。我发现你们这些干部子弟品行不好,求人的时候低三下四,把人利用完就当垃圾扔。”
万善摊开笔记本,“以后你再被人绑架,别来求我帮忙。”
孙小果摸着光头很烦躁,妈的,他想骂人!
他就说了一句话,万善就歪曲他的意思,还把他曾经的黑历史拿出来曝光。
“万处长,我感谢你曾经的拔刀相助。”
“没拔刀,用的五六半,加兰德被你抢先领走了,结果你还没用上,五六半我用得也挺好。”
孙小果压着火气,言辞强硬,“总之,我很感谢你。”
万善手指一点,茶杯盖裂成两半,孙小果火气全消,后脖颈汗毛倒竖。
目光和孙小果平视,“我不喜欢你刚才跟我说话的语气,狠歹歹的没有一丝感情投入,我是不是平常太温和?以致于你们不把我当回事儿。”
‘砰’
万善跟孙小果吵架的时候,台上局领导争论进入白热化。
上半场会议还在认真学习,矜持地发表意见,下半场图穷匕见。孔局长当场指出,谣言是金政委身边齐秘书开始散播的。
金政委忍不住大力放杯子,砸得桌子发出巨响,“孔局,说话要有证据,凭空给齐秘书捏造罪名我不认。”
孔局长老神在在,不慌不忙道:“我十九岁入党,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我从不说假大空的话,我的眼里也揉不得沙子。对我有意见当面提,不想出面就去隔壁找省厅纪检处,大区和总局都有反映情况的渠道。”
“但是,想在局里搅风搅雨,搞得人心浮动不安于工作,就不行!只要我在局里做一天局长,保卫局就要履行公安干警的职责,而不是把精力放在传播小道消息上。”
金政委拿不准孔局长到底掌握多少证据,但是嘴上不能服软,“老孔,你太武断了,你说是我的秘书小齐散播谣言,谁看到的?谁听到的?”
“自然有证据,我堂堂正正做人,不惧毁谤加身,外面搞风搞雨也动摇不了我的红心。你我都是从调查部出来的老同志,我们的信条是以党的旗帜为旗帜,以党的方向为方向,执行任务不讲条件,坚决落实。”
孔局长一手夹着烟,一手在空中挥舞,“我们这群老同志就是松省保卫局的基石,替党守好这摊子家业,做好传帮带。
服从上级指挥,牢牢站好这班岗。
接受组织考验,绝不搞歪门邪道。”
秦副局见形势不对,孔局长这是亮底牌要决战的意思,连忙和稀泥。
“大家都消消气,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争吵也是为了工作,不要带情绪。”
“老秦,我没有情绪,以上的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松省保卫局这几年频频立功受奖,在上级眼里是优秀合格的保卫单位,但这不是骄傲自大争权夺利的理由。”
“国家发展日新月异,形势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我们在大踏步的前进,我们更应该对自己严要求高标准,不能丢了党员的信仰和坚持。令我痛心的是,有些同志不讲原则了,不讲组织程序了,谁都能说三道四,还有没有点组织性和纪律性?我们还是不是纪律部队?”
万善怀疑老孔回家偷偷看书了,以前说话没这么多排比句,一定是自己启发了他。
做报告和辩论的时候,排山倒海的反问、质问、疑问,将对方纳入自己的论证体系,再用丰富的扣帽子经验压垮对方。
老孔出息了,不愧是自己的开山大弟子。
孔局长正好瞥见万善满眼的欣赏,扭过头轻轻咳嗽一声。和万善交流很多次,不知不觉会分析这小子的话术。
最后发现,这小子真是个人才,虽然总当搅屎棍,但是套话说得真漂亮,他从中受到不少启发,今天实战效果就很好。
摆资历、竖红旗,立人设、扣帽子,最后对个别同志表示痛心,希望回头是岸,一同展望未来。
一套小连招下来,金政委等人感觉莫名的熟悉,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偃旗息鼓,委婉表示认输。
这场正本清源辟谣会,孔局长单挑金政委为首的小团体,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齐秘书个人意志薄弱,没有对保密纪律引起足够重视,思想懈怠导致放松自己的要求,保密意识淡薄,没根据的话不过脑子,才导致保卫局同志的以讹传讹,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对此,局党委决定给予个人记大过一次,记入个人档案,一年内不准提拔重用。
散会后,万善对孙小果的陪笑置之不理,甩开缠着他道歉的唐乾,像火锅里狡猾的宽粉,遛着边回到办公室。
拿起杯子喝了两杯,翻开抽屉,“小印,我的沙琪玛呢?”
印见微擦着嘴角的碎渣进来,“什么?什么沙……琪玛啊?”
“我抽屉里的沙琪玛呢?我饿了想垫一下肚子,怎么全没了?”
“你不是让我拿着吃吗?”
“昨天才拿了两包,你全吃了?”
印见微苦着小脸,“您让我吃的,我吃了你又反悔,不带你这样的。”
“别废话,拿点别的给我吃,开会开得我低血糖犯了。”
“你吃糖吗?”
万善一摸兜,昨天去老江科长家看望小苹果,如今是幼儿园大班的江绵绵小朋友,兜里的糖都给她了。
“弄点抗饿的。”
“我妈早上给我装饭盒的蒸饺,还剩两个。”
万善一听这话有问题,“早餐还能留到现在?你咋不吃?”
印见微眼珠子在棚顶转来转去,“嗯——我路上吃了三个包子吃不动了,我拿给你吃。”
“不吃,你连人家咸菜疙瘩都要啃两口的馋丫头,放着蒸饺不吃,一定有问题。”
“我二哥小儿子,玩完屎不洗手就去捏馅料,他们没发现我看见了,所以我不想吃。”
“那你给我吃?损不损啊你?你比孙小果还狼心狗肺。”
“头儿我错了,你别骂我了,我也没真想给你吃,我给董建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