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锈秋无钥》
民国三十四年 · 处暑后三日 月破与星坠之间
一、锈秋
遗珰灭处,淡烟凝成一粒“锈秋”——
色极旧,径寸三,非铁非血,乃遗夏焚尽后所余“钥灰”,灰内无齿,只一圈极细齿痕,痕形即苏砚舟右锁骨下那枚旧弹孔,像给整座北平留最后一枚不会生锈的钥匙孔。
孔上,立一人:
沈清禾。
她披铁路袍,左耳后旧疤已褪,褪处却生一粒新锈,锈色极旧,呈“秋”字缺齿,像给无星之夜点一盏不会落的锁。
她双手捧一只“锈秋匣”——
径寸三,厚三分,以遗珰残灰压铸,匣面无纹,独留一道齿痕,痕尖对准胸骨,像给生者留一座不会开启的狱。
匣内,空无一物,却在月破瞬刻发出“咔——”长吟,吟声来自齿痕与夜锈互噬,像给整座信驿撬最后一次锁。
二、字钥
锈秋起处,旋起一缕极涩腥风,风形先“锈”后“秋”,字尾仍缺半齿,像给未亡人递一根不会回头的锯。
腥风至匣前,停,绕匣十五匝,匝处齿痕齐鸣,鸣声呈“无钥”二字,字尾缺半齿,像给整座废井留一句未拧完的锁。
鸣声罢,匣自裂,裂成十五瓣,瓣瓣呈“秋”形,字尾仍缺半齿,却不散落,只围绕沈清禾旋转,像给锈土递十五朵不会开的锯。
旋转中,十五瓣各映一道虚影——
苏砚舟。
他披邮差青褂,右锁骨下弹孔已平,平处却生一圈新锈,锈色极旧,呈“锈秋”二字,字尾缺半齿,像给整座废井点一盏不会掉的锁。
十五影同抬手,把匣心“钥灰”轻轻托住,托处齿痕与弹孔重合,发出“咔——”一声裂响,像给未亡人留一颗不会转动的齿。
裂响散尽,十五影合一,合一处现最后一句无声之辞:
“锈秋无钥,钥亦锈;
锈缺半齿,齿即空;
空处有秋,秋即钥;
钥在此,锈在此,
锈在此,开在此。”
辞罢,虚影把钥灰抛向腥风,灰受风一击,齐根而灭,灭处降下一阵极细锈雨,雨点沿“锈秋”风形游走,齿痕与缺齿重合,发出“嚓嚓嚓”的钝响,像给太阳递一粒会生锈的钉。
锈雨落尽,腥风重归废井,只剩遗珰最后一瓣,本缺之半齿,已被钥灰补全——
补全者并非遗,并非珰,并非灰,是锈,锈色极旧,内嵌极细齿痕,痕形即沈清禾左锁骨下那枚旧弹孔,像给整座废井点一盏不会开的锁。
三、字齿
锈雨落处,旧痕自生烟,烟形呈“锈秋无钥”四字,字尾共缺半齿,像给地心留一道不会渗油的咳。
烟起同时,沈清禾左锁骨下旧弹孔忽然自剥,剥成十五瓣,瓣瓣呈“秋”形,字尾仍缺半齿,却不散落,只围绕钥灰旋转,像给锈土递十五朵不会钝的锯。
旋转中,十五瓣弹孔与十五瓣匣骨互锯,锯成一枚极细“锈钥”——
色旧,形如完整锈秋,十五瓣,齿痕俱全,独缺半齿,齿尖嵌一声叹息,叹息呈透明色,像给整座信驿点一盏不会转的锈灯。
锈钥既成,旧痕烟影同时收拢,拢向钥心,收处齿痕互映,映出最后一道虚井——
井色极旧,却深,形如锈秋,井缺半齿,像给废井递一张不会锈的遗照。
虚井沉,沉向月破地底,沉速极慢,像被黑夜一点点拧回死间;
沉至井底,停,悬于无月无星之铁,齿痕与缺齿互映,映出最后一声钝鸣——
“咔——”
鸣罢,虚井齐根而灭,灭处降下一阵极细锈雨,雨点沿“锈秋无钥”烟形游走,齿痕与缺齿重合,发出“嚓嚓嚓”的钝响,像给地心递一粒会生锈的钉。
锈雨落尽,信驿墩台重归空场,空场中央,旧痕已平,平处呈“秋”字暗纹,字尾不再缺齿——
齿尖被锈钥补全,却仍留一道极细缝隙,缝隙内嵌一粒新凝锈露,露内封一滴锈,锈呈透明色,像给整座废井点一盏不会开的锈灯。
四、字锁
月破尽,星未坠,锈未止,只剩锈钥悬于空场中央,钥色极旧,把夜影拉得极钝,钝影呈“秋”形,字尾无缺,却仍留一道齿痕,痕形即苏砚舟右锁骨下那枚旧弹孔,像给地心留一颗不会转动的齿。
苏砚舟抬手,把右锁骨最后一道弹孔轻轻剥下,孔与钥长合,合处齿痕互锯,发出“滋——”一声裂响,像给废井合上一本未拧完的锁。
裂响散尽,他把锈钥抛向空场,钥遇锈露即停,停处齿痕与“秋”字暗纹重合,发出“咔——”一声长吟,像给未亡人留一句不会拧完的锁。
长吟散尽,空场重归废井,寂静中央,锈钥已灭,灭处只余一道极细旧烟,烟形呈“锈秋无钥”四字,字尾无缺,却仍留一道齿痕,痕形即沈清禾左锁骨下最后一道弹孔,像给整座废井点一盏不会锈的灯。
风再起时,信驿无人,井无声,只余一行锈痕,十五瓣锈露,一片完整的“无钥”。
遗夏已葬,锈秋无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