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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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霜降过后整整十天过去了!此时虽然从阳历来算还是中华民国三十八年间,但那本旧黄历早就已经将这些日子撕得粉碎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字,而且这个字也只留下了最后的那一横,就好像是一把尺子一样,把时间给丈量完毕后便一刀切断。而就在这断裂之处,赫然出现了我们这一章故事的标题:
——《一生》
二 一生
“一”是最简的汉字,
也是最后剩下的笔画。
把它拆开,仅余一道平横;
把这横竖过来,便成“丨”,
像一支笔,
又像一条无人走过的铁轨。
笔与轨之间,
悬着一粒微光,
名曰“一生”。
它不是生命,
亦非生铁,
只是“生”被时间压到最薄、
薄得只剩一道可以写下却再也擦不去的线。
三 生一
线被对折,
折出一座“一城”。
城不用砖,
只用那道线反复缠绕;
线内无人,
仅有一列永远误点的列车,
车次号“一生一次”。
列车脱轨的瞬间,
把“轨”字折成一只发夹,
悄悄别在城门——
城门无门,
只剩两条平行线,
像两束未能交汇的目光;
线中间,
恰好插入本章标题:
《一生》。
四 一痕
列车驶过,
留下“一痕”。
痕不是沟,不是伤,
只是光在夜色里划出的细缝;
缝把“留”字拆开,
取走“田”,
留下“?”,
像一弯冷月,
悬在城头。
苏砚舟与沈清禾并肩立于月下,
不再说话——
语言已被磨成药粉,
随风散入铁轨;
也不再对视——
目光已被折成两截,
各自漂向轨道尽头。
他们只共持一枚“一籽”,
籽内无仁,
只藏一行小字:
“一生即一,一即一生;
一一相生,遂生第四十章。”
五 第四十之末
一籽坠地,
不发芽,
只发出轻响——
“嗒”,
像笔尖落在纸面的第一声,
也像末班车收车时的最后一声。
声响把夜割开,
割出“末一城”:
城无墙,
只剩“成”字独立;
成即末,
末即成,
成末之间,
时间被压成薄片,
空间被折成细线;
薄片与细线再对折,
折成一枚“末一”——
无长无宽,
却恰好盛下整座故都:
前门一点,
角楼一折,
胡同一口,
缺口便是出口。
出口之外,
再无四十一章,
仅余那道“一痕”,
静静浮在霜降第十日的夜空,
像一行未被写进任何史诗的
——一生。
六 一灭
一生之后,
一与生互噬,
噬得既无一,
亦无生,
只剩一道“被一的未被一”,
替所有在此相遇又在此永诀的
一、生、痕、籽、城、成、末……
守住最后一道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即一生,
一生即末一;
末一之后,
页码翻回封面,
封面翻回封底,
封底翻回一枚空白,
空白翻回“一”——
一,再无下一页;
一,即第四十章的终章;
终章,即一的一生。
七 后记·一中语
“若你在此章看见自己,
那并不是你,
而是你看的那一眼
被时间折成最薄的刃,
刃上悬着你未看之前
那整条
——一生。”
——苏砚舟 记于霜降第十日
(民国三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