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钰莹轻轻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低声说道:
“不是明朝的‘明’,幽冥的冥!”
“明器,也叫冥器。专指……”
说到这里,陶钰莹便没有再继续说了,而是伸手指了指地下。
“幽冥的冥?!”
陶欣怡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再看向桌上那对憨态可掬的狸猫时,眼神里已带上了几分惊惧和嫌恶:
“这……”
“这东西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死人身边放着的?”
“十有八九。”
陶钰莹的目光重新落回狸猫身上,指尖虚虚拂过那幽暗的铁身和冷冽的蓝宝石,眼神微微闪动着。
陶钰莹的话音未落,刘掌柜便又插嘴说道:
“陶小姐好眼力,这东西就是明器!”
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刘掌柜才又接着说道:
“陶四小姐你看,这狸猫的材质,黝黑沉黯,并非寻常所见的铁器。”
“其外层的包浆,也非常年把玩的温润包浆,而是深埋地下,受水土侵蚀,又隔绝空气形成的特殊皮壳。”
“而且,这蓝宝石镶嵌的工艺,古朴中带着一丝粗犷的仪式感,与明清流行的精巧风格不同,更像是唐宋,乃至更早时期,用于镇墓、辟邪或陪伴亡者的器物风格。”
“尤其是这对狸猫的神态,似笑非笑,似眠非眠,透着一种守护和观望的意味,在生人看来或许有趣,在墓葬语境中,却可能另含深意。”
陶欣怡听得身上有些发冷,搓了搓胳膊,说道:
“姐,你既然看出来了,干嘛还要买?”
“还花了八十万!”
“这……”
“这不晦气吗?”
同时,陶欣怡心里却忍不住在想:
这东西不是姐夫花了半个小时造假造出来的吗?
怎么里面还这么多弯弯绕绕?
听刘掌柜这意思,这东西好像还是几百上千年前的明器呢!
这……
该不会真是姐夫从地下挖出来的吧?
与此同时,听了陶欣怡的话后,陶钰莹的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声音压得更低了,低声说道:
“晦气?”
“在某些人眼里,这东西或许是避之不及的晦气,但在另一些人,特别是真正懂行、且有胆魄的人眼里,这却是难得的古拙真品,价值远超寻常传世之物!”
“这对狸猫,绝非普通富户的陪葬,看这外层的处理手法,宝石的选料,还有整体的气韵,墓主身份恐怕不低!”
“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陶钰莹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声说道:
“那个卖家,绝非他表现的那么憨实简单!”
“他或许不通文墨,不懂古玩雅趣,但他对这‘祖传之物’的出处,很可能心知肚明!”
“他坚持要现金,不要支票,除了不信任,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说到这里,陶钰莹再次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
“这对狸猫的来路,恐怕有些‘曲折’呢。”
陶欣怡听得似懂非懂,一旁的刘掌柜却忍不住暗中朝陶钰莹竖了个大拇指!
这东西的来历当然曲折了!
这可是是‘生坑’(指新近盗掘出土的)文物!
搞不好连人都要跟着进去!
“那怎么办?”
“姐姐,这东西肯定没法送给爷爷做寿礼了!”
说到这里,陶欣怡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低声说道:
“八十万……”
“这东西……总不能摆在家里吧?”
说到这里,陶欣怡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道:
“咦,想想就让人害怕!”
陶钰莹没有接陶欣怡的话,而是转头,望向了刘掌柜。
刘掌柜心中一动,然后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陶小姐,可是想要出手?”
陶钰莹微微点了点头。
刘掌柜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恳切,身体却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
“陶小姐是明白人,这东西……”
“确实非凡!”
“但明器难安家宅!”
“放置于家中,却是有些晦气。”
“若陶小姐有意流转,小店……”
“或许能为您分忧。”
听了刘掌柜的话,陶钰莹也没跟他废话,直接问道:
“多少钱?”
刘掌柜直接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然后低声说道:
“一百万!”
“陶小姐刚才是用八十万买的,老朽也不能让陶小姐空手而归,这多出来的二十万,就当是请陶小姐喝茶了。”
听了刘掌柜的话,陶钰莹却不由得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刘掌柜当我是外行?”
“此物绝非凡铁,刘掌柜是老行家了,岂能不知?”
“这黝黑的皮壳之下,恐怕另有乾坤!”
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陶钰莹才又接着说道:
“观其分量、听其微声,内里……”
“极可能是贵金属衬底!”
“唐宋之时,有以铁壳封金,或铜胎鎏金再作旧掩藏,置于墓中镇守,彰显墓主尊荣而不显奢靡于外的做法!”
“就连我都知道,刘掌柜又岂能不知?”
说到这里,陶钰莹再次停顿了一下,正要开口,一旁的陶欣怡却又惊讶地叫了起来,惊声说道:
“姐,你,你是说,这对狸猫,里面是金的?”
说着,陶欣怡一下子又伸手,抱起了一只狸猫,翻来覆去地看了起来!
陶钰莹没有直接回答陶欣怡的话,而是冷哼了一声,说道:
“但就这两颗蓝宝石而言,如今的市面上,就至少值二十万了。”
“两颗眼睛,就值二十万,这狸猫本身,其价值,可想而知!”
“一百万……”
“刘掌柜你还真说得出来!”
听了陶钰莹的话,刘掌柜顿时有些语塞,脸色不由自主地变了又变,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音,低声说道:
“三百万。”
“陶小姐若是诚心想要出手,本店愿出价三百万,收了这对狸猫!”
说到这里,刘掌柜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小姐的本钱了。”
“而且……”
说到这里,刘掌柜再次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
“陶小姐刚才所言,都还只是猜测,这对狸猫,内里是不是真的别有乾坤,谁也不知道。”
“三百万,小店已经承担了其可能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