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穆菖蒲所料,先他们一步回京的楚雎一回去就展开了行动。
皇帝的病依旧没有好,甚至更严重了,如今是卧床不起,连清醒的时间都没有。
楚雎直接代为接管朝政,迅速党同伐异起来,将秦承翊的拥护者随意捏造了罪名后逐一清除。
秦承翊仅仅比他晚了十来天回到京城,整个京城的局面就已经大变样了。
真可谓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哪还有曾经的拥护?
大家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瘟神。
虽然楚雎除掉那些人都给了充分的理由,且和秦承翊并没有太大关系,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谁和秦承翊有关系,谁就会死。
但很奇怪的是,赵夫人生辰宴那次,许多人都看见过小公爷和秦承翊勾肩搭背的,之后也经常见他们一同去往穆菖蒲的店铺。
可是国公府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事。
“毕竟那是国公府,还有老国公在上面压着呢。”有人如是分析。
只有赵夫人知道,一定是他们在江南出事了。
“如何,砚舟和阿蒲怎么样了?”她急切的问着追影。
追影道:“小公爷和少夫人都没事,但他们和二殿下大吵了一架,如今就连小公爷和夫人都闹掰了。”
一听这话,赵夫人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她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且不说他们为什么会吵起来,就单说能闹掰这件事,就根本不可能。
林砚舟和他爹一样,看人就没有走眼过,只要是他认同的人,他们之间是不会产生如此大的分歧的。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没准现在林家还没有覆灭,就是因为他们正在从中斡旋。
“老国公那边情况如何?”
“老国公接到小公爷要成亲的消息,本来已经打算回来了,而且是秘密动身,就怕让北晟国有机可乘。”
“可不知为何还是走漏了风声,北晟国那边连夜发动战乱,老国公只怕……抽不开身。”
“咚”
她狠狠一拳锤在桌子上,怒不可遏:“楚雎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先是暗中封锁了我国公府的所有书信往来,接着又跟我来这一手,是当真以为我们林家已经没人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毕竟楚雎正在想方设法的除去秦承翊的羽翼,若是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只怕整个林家将就此覆灭。
老国公还在边疆为国搏杀,她镇守在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林家走入那样的结局。
否则她下去之后,可怎么跟林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见她逐渐冷静了一些,追影继续问道:“过几日就是小公爷和少夫人的婚期了,他们如今闹成那样,这婚……还结吗?”
“当然要结!”赵夫人脱口而出,但她也很清楚,戏已经唱到这个份上了,这婚要怎么结,可就不好说了。
她定定的看向窗外,唇角逐渐浮现一抹笑意,一条计谋逐渐浮现于心:“那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吧。”
*
秦承恩对这些日子的变化也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楚雎杀的那些人,都是他曾经想拉拢却拉拢不来,转而跟了秦承翊的人。
“痛快,真是痛快!”他在自己府内高呼着过瘾,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楚雎似乎抛弃秦承翊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终于有机可乘了!
“楚雎这个老东西果然厉害,能亲手将老二扶持起来,就能在一夜之间将他拉入谷底。”
“什么一代贤臣,什么民声最高的皇子,都是放屁!”
“只要等我搭上楚雎这条路,登上皇位,他们就会发现,只有我才是做帝王的唯一人选。”
屋子里的下人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齐齐跪地:“三殿下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整个府邸里都飘荡着秦承恩猖狂的笑声。
“来人,去给楚相递个拜帖,我要亲自登门拜会。”
“是。”
没多久后,楚雎就收到了他的拜帖。
他看着拜帖上秦承恩的名字,久久不能回神。
秦承翊这颗棋子废了,他现在剪除他的羽毛,不过是对他的惩罚罢了。
这还是念在多年情分之上网开一面的,否则秦承翊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换一枚棋子么……”他喃喃道,手指灵活的把玩起这份拜帖来。
秦承恩想搭上他已经很久了,他自然比谁都清楚,但他迟迟不肯答应是有原因的。
秦承恩这个人虽然是皇子,但生母只是个宫女,是因为皇上临幸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母族势微,人也一般,本就是不堪大用的。
可偏偏这对母子心比天高,什么都想争,什么都想要。
明明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可他们就是不满足。
但要说手段,那是一点没有的。
许才人并不受宠,历来后宫就没有谁育有皇子成年后,位分还只是才人的。
皇后不搭理她,皇上压根就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
只有他们自己活蹦乱跳的,把野心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种人,他是真不想多看一眼。
可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没得选了,总不能绕开这个成年皇子,去找那些路都走不稳的娃娃来做皇帝吧?
那他岂非司马昭之心了?
好名声他要,权力他也要。
“去回话吧,就说我今晚有空。”
良久后,他道。
“是。”
下人闻声便去做事了。
楚雎见他走后,侧身对着暗处道:“秦承翊那边如何了?”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正是镜笙。
他行礼道:“二殿下还是那样茶饭不思,宛如被抽了魂的躯壳。”
楚雎叹了口气,又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拜帖,心情十分烦闷。
“想要得到我的扶持,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秦承恩。”
与他而言,太子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一定要足够听话。
可秦承恩这个人是个喜欢耍小聪明的,他可以给他机会,看在如今的形势上。
至于秦承恩的小聪明到底能不能耍对地方,那就要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