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璎的意思很明确:既然惠妃以“修炼需求”为由申请增加份额,那就要看看瑶华宫一系是否真的在相关丹药药材的消耗上有所异常或增加。
同时,青鸾宫这边,相关记录也要清白,不给人口实。
回到青鸾宫,虞璎立即着手准备。她首先去往后苑,再次仔细检查碧梧灵根的状况,并以其为中心,更细致地感知了整个青鸾宫的灵气分布。
然后,她提笔写了一份简明扼要的陈情,内容主要包括三点:
其一,碧梧灵根乃青鸾宫镇宫之宝,其存在提升宫苑灵气乃固有属性,如同各宫建筑布局、选址本就各有特点,以此为由调整固定资源份额,恐开不妥之先例。
其二,青鸾宫上下恪守宫规,份例用之有度,从未有超标申领之举。
其三,自己身为药正,深知资源调配之难,愿服从上位裁定,但恳请裁定能考量宫苑差异之历史成因及妃嫔实际修行进度与需求,而非单纯以某一方面条件论处。
这份陈情,她并未直接递交给端贵妃或殿中省,而是先收了起来。
她在等待端贵妃的反应。如果端贵妃有能力且愿意压下此事,她自然乐见其成。
如果端贵妃需要她这边提供理由或依据来回击惠妃,那么这份陈情和她让沈文留意的记录,便派的上用场。
果然,两日后,端贵妃召虞璎至长春宫。
暖阁内,端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之色,显然近日为此事耗费了不少心神。
“虞容华,月华凝露份额调整之事,你可知晓?”
“回娘娘,臣妾略有耳闻。”虞璎恭敬答道。
“惠妃提议,不无道理。六宫用度,确需平衡考量。”
端贵妃缓缓道,目光落在虞璎脸上,“然则,碧梧灵根乃建宫时便有,镇守青鸾宫地脉,其灵气外溢乃天成,若因此便削减份例,对历代青鸾宫主位皆不公。”
“且陛下赐你灵根五成产出,已有赏功酬劳之意,再动份例,恐与圣意有违。”
虞璎听出了端贵妃话中的维护之意以及为难之处。
端贵妃既要维持六宫平衡的权威,又要顾及公允和圣意,同时可能还承受着来自惠妃的压力。
“臣妾明白娘娘为难。”
虞璎适时取出准备好的陈情,双手奉上:
“此乃臣妾一点浅见,请娘娘过目。臣妾身为青鸾宫主位,自当体恤上意,服从裁定。无论最终结果如何,绝无怨言,必当谨守本分,勤修不辍。”
她再次表明了服从的态度,但陈情中的理由也递了上去。
端贵妃接过陈情,快速浏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虞璎没有哭诉委屈,而是摆事实、讲道理、扣住宫规与历史成例,姿态也放得足够低,这让她在应对惠妃时,手里多了一份有理有据的筹码。
“你且回去。此事本宫会与殿中省、尚宫局再议。”
端贵妃将陈情收起,“碧梧灵根关乎地脉,你好生看顾,近日钦天监或会派人复勘各宫灵气,以备议定之需。”
“是,臣妾告退。”虞璎心领神会。钦天监复勘,这或许是一个转机。
只要操作得当,青鸾宫的灵气浓度未必不能有一个“合理”的评估。
离开长春宫,虞璎并未完全放心。惠妃既然出手,绝不会轻易罢休。
钦天监的勘测,也可能存在变数。她需要做更多准备。
她想起《造化木皇功》中,有一门小术,可暂时引导、收敛一定范围内的木灵之气,虽不能长久改变地脉灵气,但在特定时刻、小范围内制造一些波动或假象,或许可行。
只是此举需谨慎,若被钦天监高人看破,反而弄巧成拙。
或许……无需强行改变,只需稍加引导,让灵气的显现更‘自然’一些。
虞璎思忖着,目光投向后苑碧梧灵根的方向。
灵根本身具有灵性,若她以初步成型的“万木道体”气息与之深度沟通,是否能影响其外溢灵气的韵律或集中度?
就在她思量对策之际,青鸾宫后苑,异变突生!
负责照料灵圃的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跑来禀报:“娘娘!娘娘!不好了!那碧梧灵根……灵根它……它自己动了起来,光华乱闪,周围的灵气也乱得很!”
虞璎心中一惊,身形一闪,已向后苑掠去。
只见灵圃之中,那团碧玉琉璃般的灵根,此刻正微微震颤,表面光华明灭不定,时而璀璨如星,时而黯淡如石。
更令人心惊的是,以灵根为中心,周遭的乙木灵气变得紊乱异常,时而狂暴外涌,时而向内收缩,形成一个个小型的灵气漩涡,将灵圃中的泥土、花草都卷得一片狼藉。
碧梧灵根,竟在此关键时刻,自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异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灵压,连守护灵圃的阵法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都退开!”虞璎清喝一声,示意惊慌失措的宫人远离灵圃中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疑,全力运转《造化木皇功》,同时催动初步凝成的“万木道体”雏形。
顿时,一股温和而磅礴、充满无尽生机的青木天罡之气自她体内散发开来,带着一种安抚万木、统御生机的独特道韵,缓缓向躁动的碧梧灵根笼罩而去。
就在她的气息与灵根接触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碧梧灵根猛地一颤,并非抗拒,反而像是迷途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归家的方向。
所有紊乱的光华骤然向内收敛,紧接着,一股精纯得难以形容、却又带着一丝古老悲怆之意的意念波动,顺着虞璎探出的青木天罡,直接冲入了她的识海!
“轰!”
虞璎脑海之中,仿佛炸开了一幅幅残缺而模糊的画面:
无尽星辉洒落,一只羽翼青碧、华美尊贵到难以形容的神鸟虚影,掠过浩瀚天穹,其尾羽洒落的点点清辉,融入下方一株正在奋力生长的奇异幼苗……
岁月流转,幼苗成长为参天巨木,树冠如华盖,枝干似虬龙,散发出磅礴生机,滋养一方水土……
然而,某一日,天崩地裂般的劫难降临,神鸟悲鸣陨落,巨木亦遭重创,主干折断,灵性大损,唯余一截残根,带着不甘与微弱的生机,沉入大地……
残根历经无数岁月,在特殊地脉与残存神鸟气息的滋养下,艰难复苏,化为如今的碧梧灵根,但本源深处的创伤与对“同源”气息的渴望,始终未曾平息……
画面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