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先是一愣,随即心头狂喜,几乎要溢出胸膛,但听她语气疏淡,心慌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喉结微动,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李清和却已经走到床边,俯身,手臂穿过他的颈后和膝弯,稍一用力,竟将他整个人稳稳地抱坐了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旖旎,却让秦骁浑身僵硬,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
“我……”他刚张嘴,李清和已经端起旁边的粥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她语气平淡,“四爷是因为救我才‘废了’的,我怎么样也要担起照顾你的责任。”
“我不是……”秦骁急着想解释,
话头再次被喂到嘴边的粥堵住。
他被迫咽下,喉结滚动,急得额角青筋微跳。“我真的没有……咳……”解释的话总被适时打断,李清和喂饭的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料定了他会开口,每次都精准地在他换气间隙将勺子递过来。
“食不言,寝不语。”李清和甚至还能抽空瞥他一眼,淡淡提醒。
秦骁被她噎得胸闷,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他想告诉她,他没有废,他那些话都是混蛋,他不需要她因为“责任”而留下……可此刻的他,连完整说出一句话的自主权都没有。
他只能瞪着她,用眼神控诉她的“独断专行”。而李清和,似乎很满意他此刻的“安静”,喂饭的动作越发从容不迫。
一碗粥见底,李清和利落地收拾了碗勺,替他擦了嘴,然后起身。
“你好好休息。”她丢下这句话,又像之前一样,转身就走。
“清和!”秦骁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沙哑。
李清和脚步在门口收住,却没有回头。
秦骁的心脏狂跳,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抓住。“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他语速极快,生怕她又消失,“我没有那么伟大,救你不是因为什么朋友之义,更不是因为奶奶喜欢你!我是……”
是什么?那句话在舌尖滚了千百遍,此刻却重如千斤。他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豁出去般,声音低了下去,却字字清晰:
“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想你有事,一丝一毫的危险都不想让你承受。所以我……”他顿了顿,声音更哑,“所以我挡了那一剑。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混账话……是因为桃夭说我动不了,我以为我真的……废了。”他艰难地吐出那个字,带着自嘲,“我不想……拖累你。”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桃花香气和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清和听完什么也没说,抬步走了出去。
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却像一把重锤砸在秦骁心头。
他僵靠在床头,维持着方才急切倾身的姿势,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冷却凝固,只剩下耳边嗡嗡作响的空鸣和胸口那片不断扩大的、冰凉的失落。
她走了。
她还是走了。
甚至连一句回应,一个眼神都没有留下。他那些剖白心迹、近乎卑微的解释,在她听来,或许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纠缠和聒噪。
秦骁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疲惫的阴影。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咽下满口的苦涩。
也好。
这样也好。至少他说出来了,不用再背负着那些违心的谎言。至于她怎么想,是否原谅,是否在意……终究不是他能够强求的了。
只是心底某个角落,那刚刚燃起的一小簇微弱火苗,被这无声的冷风,彻底吹熄了。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懊悔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认命般的沉寂。
李清和端着碗筷出来,正好遇到桃夭蹦蹦跳跳回来。
“漂亮姐姐,那个大冰块都闷在屋里半个月了,怎么不出来玩?”她把手里的桃花折了小支下来插在李清和头上,“真好看!”
李清和笑着纵容她,“他太不听话了,我觉得还是先不要解开他的定身咒比较好。”
“哦,也行吧。”桃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李清和认真道:“桃夭,谢谢你救了秦骁。”
桃夭歪着头,摆弄着手里的桃花枝,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漂亮姐姐,你说那个大冰块啊?救他嘛……嗯,算是他运气好哦!他身体里有种特别好闻的、暖洋洋的气息,我的桃林很喜欢,就愿意分点精气给他吊着命啦!”
她蹦跳着转了个圈,裙摆飞扬,“不过呢,也是小光头把他背来的时候,那口气刚好没散干净,不然就算我的桃花再喜欢,也救不回一个死得透透的人哦!”
李清和眸光微动,心中了然。看来是秦骁自身的特殊体质。加上空明及时将他送到这灵气充沛的桃林,以及桃夭的草木精粹,多方机缘巧合,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小桃花妖,郑重地微微颔首:“无论如何,多谢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桃夭却挥挥手,浑不在意:“哎呀,不用谢不用谢!他躺在我这里,我的桃花开得都更好了呢!算是互利互惠啦!”
她凑近李清和,眨巴着大眼睛,像只偷腥的猫儿,“小光头说了,我帮忙救人他每个月多陪我玩一次捉迷藏。”
李清和想象不到成天把“阿弥陀佛”挂嘴边的空明,玩捉迷藏是什么样子的,“我还要好好感谢空明大师。”
桃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蹦跳着玩儿去了。
李清和看着跑去仆蝴蝶玩的桃夭,轻笑了一声。
她去找空明的时候,他正好做完功课。
“李施主请坐。”
李清和在蒲团上坐下,神色恳切:“大师和桃夭的救命之恩,清和没齿难忘。如有需要,但凡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空明手持佛珠,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阿弥陀佛。李施主言重了。救人性命,本是佛门本分,亦是桃夭的善缘。不过……”他略一沉吟,“眼下确实有一桩小事,或许李施主能帮得上忙。”
李清和正色道:“大师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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