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崎身后的传令兵立刻挥动红旗。
炮兵阵地上，日军迫击炮手迅速校准目标，先试射一发，接着六门81毫米轻迫击炮齐齐开火。
顷刻之间，一发发炮弹砸向山脊。
十发齐射过后，炮火停歇，山崎再次举起望远镜。
山风强劲，爆炸掀起的尘土十几秒就散了个干净。
就在他以为捌陆的工兵已被炸垮时，前方阵地忽然又动了起来，尘土再次扬起。
看来这次炮击收效不大。
古屋猛适时开口：“大队长，支那军战术素养不低，他们挖战壕时故意绕弯，不是直线推进，就算炮弹掉进沟里，杀伤效果也很有限，更何况命中率本就不高。”
“八嘎！”山崎不悦地呵斥，“用不着你来提醒。”
“哈依！”古屋猛赶紧低头敬礼，灰头土脸地退到一旁。
望着远处依然扬起的尘土，山崎眼中寒光一闪。
……
李家坡山脚下，有一片平坦的空地。
独立团炮连的六门90毫米口径迫击炮已经整齐列阵。
地瓜等六名炮手已经就位，等待连长提供参数。
炮连连长于承柱竖起右手大拇指，伸直手臂对准前方山坡，先闭左眼再闭右眼，随即喊道：“距离大概一千米！射角，五十七度半！”
地瓜等人立刻转动炮身，调整角度。
“大概？”赵刚有些不安，问道，“会不会误伤自己人？”
“老赵，你放心吧。”李云龙却毫不担心，“柱子打炮那是出了名的准，从没让我失望过。”
说话间，于承柱再次仔细核对了六门炮的射击角度。
就在这时，李家坡山顶的观察哨传来紧急消息：敌人开始反扑！
“我就知道你小子忍不住！”李云龙嘴角一扬，冷声喊道，“柱子，给老子狠狠地砸！”
于承柱却神情专注，低声命令道：“所有人注意，按设定参数，十发连射，准备——开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六名装弹手迅速从弹药箱中取出炮弹，递给地瓜等六名炮手。
地瓜等人接过重达五公斤的炮弹，双手紧握，对准炮口，轻轻一送，炮弹便“嗖”地滑入炮膛。
……
李家坡山顶，日军工事内。
山崎治平高举军刀，怒吼着喊道：“突击，前进——！”
话音未落，至少一个小队五十多名日军跳出战壕，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嘶喊着冲向对面的山脊。
黑压压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动。
山崎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老鬼子想当然地认为，一个步兵小队的反击足以打乱捌陆军的挖掘进度。
可没等他得意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
“什么情况？”山崎一惊，睁大眼睛，“炮击？”
紧接着，一串串炮弹从天而降，轰然炸裂。
更让山崎震惊的是，捌陆军的炮火极其精准，炮弹落点几乎完全封锁了日军冲锋的路线。
爆炸声接连不断，火光如花，一朵接一朵在战场上盛开。
但这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冲锋中的日军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
炮击尚未结束，对面山脊后又跃出数十挺机枪。
数十条火舌如同死神的鞭子，猛烈抽向敌军。
原本已被炮火打得溃不成军的鬼子兵，再次遭受重创。
一个冲锋小队五十多人，转眼倒下大半。
剩下的十几个鬼子顿时丧失斗志，仓皇撤退。
山崎气得直跳脚，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真把逃回来的士兵都枪毙了吧？
在这种情况下，再组织反击无异于送死。
看来，只能指望空中支援了。
山崎立刻命令通信兵：“快，联系第1飞行团，出动飞机，摧毁敌军的炮兵阵地，快！”
通信兵连忙拿起电台，高声呼叫：“呼叫第1飞行团，请求空中火力支援，重复……”
……
386旅前方观察所。
陈旅长踩着凳子，举着望远镜，正在观察李家坡方向的战况。
天色虽已渐暗，但远处的炮火映照如昼，爆炸的火光宛如节日烟火，极为醒目。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澎縂在刘师长与韩副旅长陪同下走了进来。
“澎縂？”陈旅长赶紧从凳子上跳下来，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独一团，看看他们是怎么收拾那个山崎大队的！”澎縂笑了笑，问道，“现在打得怎么样？”
“刚打完一场炮战，”陈旅长答道，“敌人的反扑被他们压回去了。”
“炮战？独一团还有炮兵？”澎縂有些意外，“他们什么时候有的？”
“看来你对前线部队了解得不够啊。”刘师长笑道，“他们在魁头岭伏击战里缴获了骑炮兵中队的装备。”
“是吗？让我看看。”澎縂说着便也爬上了凳子。
虽然有些晚，但正好赶上战斗尾声。
看着李家坡顶的火光冲天，澎縂眉头一皱，说道：“鬼子有空军，山崎不会叫飞机来吧？”
炮兵最怕的不是步兵冲锋，而是敌机轰炸。
面对敌军飞机，捌陆军的炮兵根本来不及撤退。
“澎縂放心。”陈旅长摆了摆手说道，“李云龙早有打算，等敌机从太原机场起飞赶到李家坡时，天早就黑了，什么也看不见，还怎么投弹？”
澎縂听后眉开眼笑：“李云龙这小子，打仗就是鬼点子多。”
“这小子脑瓜子确实灵光。”陈旅长接着说道，“他知道李家坡顶是个大平台，山体边缘离敌军阵地有八十米远，就想到用挖工事的方式缩短距离，还真别说，一下子就把山崎治平苦心设计的防线给破了。”
两人正说着话，澎縂忽然神色一动。
“他们上去了！”他低声说道，“独立团的人全都压上去了！”
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晰看到，独立团一千多名战士正从李家坡南侧的缓坡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看来坑道已经挖到三十米以内了！”陈旅长点头，“总攻开始了！”
澎縂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刚好黑下来，时间掐得恰到好处。
他忍不住暗自赞叹，李云龙这小子打仗确实有一套！
……
山崎治平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安。
天黑了，第一飞行团的战机就算赶到也投不了弹。
更让他不安的是，捌陆军的挖掘作业忽然停止了。
刚刚还尘土飞扬的阵地，此刻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山崎治平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对于军人来说，最让人不安的，就是这种毫无动静的沉默。
因为沉默背后，往往意味着敌人正在酝酿更猛烈的攻势！
虽然山崎治平一时想不出捌陆军能发起怎样的猛攻，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军人，他凭直觉就知道，这即将来临的攻击一定会非常可怕。
这或许将是山崎大队的最后一战！
想到这里，山崎治平缓缓拔出军刀，低声喝道：“上刺刀！”
接到命令的日军士兵纷纷从枪套中拔出刺刀，咔嗒一声卡进枪口。
古屋猛也拔出了腰间的刺刀，这是爷爷送给他的礼物，据说是古屋家代代相传的宝物。
整个坡顶依旧死一般沉寂。
就在山崎忍不住想打破这沉寂时，忽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他定睛一看，在已经昏暗的夜色中，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从捌陆军阵地的坑道中腾空而起，迅速飞越三十米的距离，落到了山崎大队的防线上。
“八嘎！是九七式手雷！”山崎治平瞪大双眼，脸上写满惊骇。
“大队长，小心手雷！”古屋猛反应迅速，一个猛扑将山崎按倒在地。
两人刚倒下，密集的手雷便如雨点般砸落，紧接着接连爆炸。
一时间，整个阵地被炸得火光冲天，宛如炼狱。
猛烈的爆炸持续了两三分钟。
山崎大队被炸得晕头转向、乱作一团。
紧接着，对岸的捌陆军阵地上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
山崎摇晃了一下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往前看，只见几十条身影已从坑道中跃出，下一秒，几十道耀眼的火舌从他们胸前喷涌而出，直扑山崎大队的防线。
不过，此时日军大多还倒在地上，因此这波火力并未造成太大伤亡。
“射击！”山崎挥舞军刀，大声吼道，“杀给给！”
日军阵地瞬间喷出十几道火舌，对准捌陆军方向猛烈扫射。
正端着轻机枪冲锋的捌陆军战士立刻倒下了七八个，但后面的战士迅速接上，集中火力打击敌方机枪阵地。
双方同时开火，枪声如爆豆般炸响。
短短不过30米的距离，负责撕开口子的38名突击队员全部中弹倒下。
但这38人的牺牲没有白费——他们用生命在山崎大队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超过30米宽的巨大缺口！
随后跟进的1营战士如潮水般涌进了山崎大队的防线。
1营长张大彪挥舞着锋利的大刀，只一个照面就砍翻了一个鬼子机枪手。
看到捌陆军已经突入防御阵地，山崎治平立刻拔出军刀迎了上来，一边狂吼着：“突击，冲啊——”
阵地上的日军士兵纷纷跃起，先拉枪栓退出膛中子弹，然后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发起反冲锋。
古屋猛紧握着武器，紧跟在山崎治平身后半米远。
山崎治平眼角一瞥，回头大喊：“古屋君，快去炸掉炮兵中队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