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厅分开后,林野四人回到5号院,院子里的歪脖子槐树不知何时落了满地的叶子,青石板缝里的青苔又深了些,透着股潮湿的腥气。没人说话,各自找了个石凳坐下,脑子里都在翻腾着刚才的对话——鬼的诡异行径、张老爷的叵测居心、真假新娘的谜团,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那个高冷的女声,和昨晚猎杀新手的红影,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苏九璃揪着片槐树叶,指尖把叶子掐出了道道印子,“如果她是真新娘,为什么要杀我们?按说她和张老爷是敌对的,我们说不定能成为盟友。”
孟瑶从布包里翻出爷爷的笔记,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笔记里说,‘阴亲成,则煞气聚;亲不成,则煞气散’。说不定她杀我们,是为了破坏冥婚?可杀两个新手有什么用?”她抬头看向林野,“还是说,她在筛选?留下有本事的,除掉没用的?”
阿吉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张府的布局图,画到祠堂时顿了顿:“我总觉得祠堂不对劲。张老爷不让我们靠近,新娘的影子往那边去,王虎又听到哭声从祠堂传出来……那里肯定藏着关键,说不定军阀鬼的棺材就埋在祠堂底下。”
林野望着紧闭的院门,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昨夜新娘疯癫的咒骂声。“不管她想做什么,至少有一点能肯定,”他开口,声音打破了院子的沉寂,“她的目标不是单纯的杀戮,否则不会只杀两个新手。更像是在传递信息——告诉我们,她有能力杀我们,也有能力破坏张老爷的计划。”他指尖在石桌上敲了敲,“现在就等中午汇合,看看王虎他们在祠堂附近有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熟悉的拐杖声,“笃笃”地由远及近。四人对视一眼,起身开门,果然是张老爷,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蔼的笑,只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些不易察觉的疲惫。“各位贵客,午时的宴席备好了,请移步前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的落叶,“今天的菜比昨天丰盛些,算是给各位赔个罪——昨晚有些小意外,让大家受惊了。”
来到前厅,林野一眼就注意到了戏台。幔帐重新拉开,昨天那对“新人”还站在台上,只是新娘的姿态变了——背脊挺得笔直,头微微扬着,虽然依旧盖着红盖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和昨天那个瑟缩、恐惧的假新娘截然不同。
是她。林野心里瞬间有了答案。这股高冷的气场,和昨晚院门外那个女声带来的感觉如出一辙。看来昨天那个又哭又怕的新娘,真的是假的,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张府小女。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发现新娘的手垂在身侧,指尖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红嫁衣的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没擦干净的血。而旁边的鬼新郎,依旧一动不动,盖头下的“脸”对着前方,却给人一种空洞的感觉,不像昨天那样透着股压迫感。
“今天这气氛,怎么怪怪的?”苏九璃凑到林野耳边,“张老爷笑得太假了,台上的新娘又太僵了,总觉得要出事。”
林野还没来得及回应,张老爷已经走到戏台边,清了清嗓子:“各位,人都到齐了,开席吧。”他拍了拍手,后厨的下人端着菜陆续上来,果然比昨天丰盛,有整只的烤鸡、炖得油亮的肘子,甚至还有一壶看起来不错的白酒。
诡客们却没什么胃口,眼神都在戏台和张老爷之间打转。就在这时,戏台上突然传来“嗤”的一声轻响,像布料撕裂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新娘抬起了手,动作快得像道闪电,一把抓住了旁边鬼新郎的头!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手腕猛地一用力——“噗”的一声闷响,那颗用符咒扎成的纸人头,竟被她硬生生捏爆了!纸絮混着暗红色的粘液溅开,像一片血雾,落在她的红嫁衣上,分不清是纸浆还是真血。
整个前厅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诡客们吓得纷纷后退,王虎握紧了玉佩,方晴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所有人都盯着戏台上的新娘,心脏狂跳。
新娘扔掉手里的纸人残骸,动作干脆利落,盖头下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股冰冷的漠然,仿佛只是捏碎了一块无关紧要的泥巴。
张老爷却异常平静,甚至没看新娘一眼,只是对旁边的下人挥了挥手:“收拾一下。”几个下人赶紧跑上台,用布擦拭着地上的污渍,动作麻利,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等戏台清理干净,张老爷才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却依旧平稳:“看来李公子不太合小女的意。”他看向众诡客,目光像带着钩子,“既然如此,就得麻烦各位帮个忙了——这是新任务。”
“三日内,你们得为小女再寻一位‘新郎’。”张老爷伸出三根手指,“要求不多,必须是‘阴身’,也就是枉死之人的魂魄,还得是男性,生前有过官职或功名的最好。找到了,就带到祠堂,让小女过目。”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别想着拒绝。这任务完不成,后续的冥婚大典根本没法办,你们的任务自然也完成不了,最后只能困死在这扇门里。”
“而且,”张老爷的眼神扫过众人,带着威胁,“新新郎的事,不能让小女自己动手,必须由你们亲自‘请’来。这是规矩,破了规矩,谁都讨不到好。”
方晴皱起眉:“去哪找枉死的男性阴身?我们连这锁龙镇的地形都不熟。”
“张府后院有片乱葬岗,以前是处决犯人的地方,埋着不少枉死的官差和秀才。”张老爷慢悠悠地说,“你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当然,镇上的城隍庙、土地庙,也可能有游荡的魂魄,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请’动了。”
林野看着戏台上依旧站着的新娘,她盖头下的目光似乎正落在自己身上。他心里清楚,这哪是找新郎,分明是张老爷借刀杀人——让他们去招惹那些枉死的阴魂,不管成不成,都会损耗他们的实力,甚至可能再死几个人。
而那个捏爆纸人头的新娘,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像个精致却危险的木偶,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