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两个诡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林野才收回目光,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在说谎。”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找到的‘新郎’有问题,去绣楼的经历也有问题。”
苏九璃正用布条缠着林野的胳膊,闻言动作一顿:“怎么说?”“那个清朝秀才的棺材里有两具尸骨,一男一女。”林野盯着院门外的黑暗,“冥婚要的是男性阴身,女尸骨是怎么回事?要么是他们挖错了坟,要么就是故意隐瞒,想把我们往沟里带。”
孟瑶抱着膝盖坐在石凳上,声音发颤:“还有他们说绣楼里有木头人,这倒是和老仆说的‘张老爷用符咒扎纸人’对上了,但他们描述得太轻描淡写了,像是在背书,一点恐惧都没有——哪有人看到那种东西会不害怕的?”
“更可疑的是他们对王虎那群人的态度。”林野补充道,“明明知道王虎要闯绣楼,却一点提醒都没有,反而乐呵呵地说‘明天婚宴能成’,这不合常理。要么是他们和王虎有仇,想看笑话;要么是他们被什么东西威胁了,不敢说实话。”
阿吉往火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噼啪”炸开:“那他们为什么要撒谎?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好处就是让我们放松警惕。”林野的声音冷了几分,“他们越是说‘婚宴能成’,越说明今晚的绣楼之行凶险。而且别忘了,新娘的杀戮是有法则的,只有触犯了才会被盯上——王虎他们铁了心要去闯房间,正好撞在枪口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我敢肯定,新娘子今晚一定会去找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要抢线索,而是因为他们触犯了她的禁忌——老仆说过,‘红色物件不能碰’,绣楼里全是红嫁衣、红盖头,他们进去乱翻,不就是在找死?”
苏九璃的眉头拧得更紧:“那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他们?毕竟……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强。”“别去。”林野摇头,“他们既然敢单独行动,肯定有自己的依仗,说不定还藏着鬼器。我们现在去,只会被当成别有用心,搞不好还会被他们拖下水。而且,我们得留着精力应付今晚可能出现的变故——别忘了,井里还有别的魂魄。”
院子里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灯笼剧烈摇晃,红光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有人在跳舞。林野望着绣楼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闪过的微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灯,又很快熄灭。“等着吧,今晚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回廊尽头的阴影里,四个身影正猫着腰往前走。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正是之前和王虎一起商量闯绣楼的壮汉之一,此刻他正低声咒骂着,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他娘的,王虎那厮就是个缩头乌龟!昨天晚上说好八个人一起去,结果临了他说‘再等等’,就带着一半人跑了,留下我们四个垫背!”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穿红裙的女人,脸上画着浓妆,此刻却花了大半,显得有些狼狈:“行了,少说两句吧。要不是那个姓刘的女的多嘴,说什么‘子时去不吉利’,王虎也不会动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找到线索才是正经事。”
旁边的矮个男人紧了紧手里的桃木剑,往四周看了看,声音发颤:“你们说……张老爷会不会在暗处看着我们?他要是发现我们私闯绣楼,会不会……”“怕个屁!”皮夹克男人打断他,“他现在忙着准备明天的婚宴,哪有功夫管我们?再说了,找到能保命的线索,比什么都强。”
最后面的高个女人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绣楼:“到了。你们看,二楼的窗户是开着的,刚才我就看到有光。”四人停下脚步,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盯着绣楼的方向。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绣楼的飞檐,上面挂着的铜铃在风中摇晃,却没发出一点声音,透着股诡异的死寂。
“我和老马先进去,你们俩在外面放风。”皮夹克男人拍了拍矮个男人的肩膀,“记住,听到任何动静都别进来,直接跑,去找王虎他们报信。”矮个男人和高个女人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紧张地盯着绣楼的大门。
皮夹克男人和红裙女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踮着脚走到绣楼门口。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两人闪身进去,门又缓缓合上,留着道缝,能看到里面晃动的微光。
矮个男人和高个女人蹲在槐树后面,大气都不敢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子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绣楼里安静得可怕,连一点说话声都没有。高个女人皱起眉,捅了捅旁边的矮个男人:“不对劲啊,都快二十分钟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就算没找到线索,也该出来了吧?”
矮个男人也觉得心里发毛,咽了口唾沫:“要不……我们喊一声?”高个女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声点。”她清了清嗓子,对着绣楼的方向轻声喊:“喂,你们在里面吗?找到什么了没有?”
她的声音在夜里传开,显得有些空旷。绣楼里依旧没有回应,连那点微光都灭了,彻底陷入黑暗。高个女人心里更慌了,正要再喊,突然,绣楼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那个皮夹克男人的嗓音,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是在捏着鼻子说话,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找到……了……快来……看看啊……”
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种说不出的黏腻感,像是从水里传出来的。矮个男人和高个女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这声音,太不对劲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