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黑影就那么静立着,像幅被墨汁洇透的剪影,一动不动。林野攥着桃木匕首的手微微出汗,屏气凝神地听着——那黑影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声音又轻又飘,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的,只能听清只言片语。
“……簪子……我的……”
“……红的……找……”
“……冷……水……”
三段话重复来来回回,听得人心里发毛。林野皱起眉,这念叨的内容和高个女人说的银簪对上了,看来这女鬼果然和红裙女有关,是在找那支被碰过的银簪。她的声音里没有恶意,只有种茫然的急切,像个丢了东西的孩子,在原地打转。
这时,身边的苏九璃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她没说话,只是顺着林野的目光看向窗外,看到那团黑影时,瞳孔微缩,却很快镇定下来,用口型无声地问:“什么东西?”
林野也用口型回:“新鬼,找银簪。”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女鬼实力太弱,连门都不敢进,只是守在窗外念叨,不像是来索命的,更像是被某种执念困住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红裙女的魂魄所化?还是另一个枉死在绣楼的冤魂?
苏九璃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猜不透,却用指尖在林野手心里写了两个字:“身高。”林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之前没注意,这女鬼的影子确实偏矮,比绣楼里见过的新娘影子矮了小半头,身形也更纤细,绝不可能是新娘。
就在两人揣摩之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了夜的死寂!那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玻璃,是从高个女人暂住的东厢房传来的!林野和苏九璃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果然出事了!
两人抓起武器就往东厢房冲,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林野一脚踹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高个女人蜷缩在墙角,浑身抖得像筛糠,而房间正中央的床上,坐着个穿红嫁衣的身影,盖着红盖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是新娘!她什么时候进来的?两人明明守在院里,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这女人就像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求……求求你……放过我……”高个女人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死死盯着地面,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没碰你的东西……是他们……是他们碰的……”
她语无伦次地求饶,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抽搐,裤脚已经湿了一片,显然是吓得失禁了。床上的新娘依旧没动,红盖头垂在身前,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微微晃动,像一团凝固的血。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高个女人的啜泣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林野握紧桃木匕首,正想开口分散新娘的注意力,让苏九璃带高个女人跑,床上的新娘却突然动了。她缓缓抬起手,不是朝高个女人,而是伸向自己的盖头,像是要掀开。
高个女人吓得尖叫一声,猛地闭上眼,双手抱头:“别杀我!别杀我!”
就在这时,新娘的手停在了盖头边缘,没再动。下一秒,她猛地侧过身,盖头下的“脸”似乎转向了高个女人,一股冰冷的煞气瞬间弥漫开来,比之前在回廊感受到的更甚。
林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正要冲上去,就见新娘的手猛地往前一探——没有接触,甚至隔着两米多远,高个女人的头却像被无形的巨力击中,“噗”的一声闷响,红的白的东西溅得满墙都是,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床上的新娘缓缓收回手,重新坐直,仿佛只是掸掉了身上的灰尘。红盖头依旧盖着,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表情,只有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在房间里迅速弥漫开来。
林野和苏九璃僵在门口,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这就是新娘的真正实力?不用接触,仅凭煞气就能杀人?
第二天一早,林野站在院子里,望着东厢房紧闭的门,脸色凝重。经过昨晚的事,他可以确定,这扇血门里至少藏着四只鬼:实力最强、以“触碰房间物品”为杀戮法则的新娘张晚娘;作为冥婚对象、被新娘敌视的军阀鬼李副官;守在窗外找银簪、实力较弱的新鬼(疑似红裙女所化);还有祠堂里那道没露面的哭声来源,暂时不知身份。
杀人法则也大致摸清了:新娘针对触碰房间物品者;军阀鬼的法则暂不明确,但老仆说他怕水;新鬼似乎只执着于找银簪,暂时没有主动伤人;祠堂哭声的法则则完全未知。
“现在的问题有三个。”林野对着苏九璃、孟瑶和阿吉说道,声音低沉,“第一,如何在不触发新娘杀戮法则的情况下,获取她房间里的线索——比如那支银簪,很可能和十年前的事有关。第二,军阀鬼的具体弱点是什么?老仆说他怕水,但井里也有魂魄,贸然用水对付他,可能会惊动别的东西。第三,张老爷到底在帮谁?他清理尸体,筹备婚宴,看似在推动冥婚,却又对新娘的杀戮视而不见,他的目的绝不止‘镇邪’那么简单。”
孟瑶翻着爷爷的笔记,眉头紧锁:“还有那个新鬼,她找银簪到底想干什么?是单纯的执念,还是银簪本身有问题?昨天她在窗外念叨‘冷……水……’,会不会和绣楼后面的井有关?”
阿吉补充道:“另外,王虎那群人还不知道高个女人的事,他们说不定还在计划闯绣楼,得想办法提醒他们,至少让他们别碰房间里的东西。”
林野点头:“提醒可以,但不能暴露我们的实力。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婚宴的流程——张老爷说要在婚宴上完成冥婚,这很可能是所有诡物的目标交汇点,也是我们完成任务的关键。风险肯定极大,但机遇也在这里,一旦错过,我们可能真的要困死在这扇门里了。”
阳光透过槐树的枝桠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院子里的阴冷。林野望着绣楼的方向,那里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婚宴在即,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