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那几句关于5号院三人的分析,像块冰投入滚油,瞬间在房间里炸开。苏九璃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后颈却仍泛起一阵细密的寒意,鸡皮疙瘩顺着胳膊一路爬上来;孟瑶手里的放大镜“当啷”掉在桌上,她盯着空荡荡的掌心,眼神发直;连向来咋咋呼呼的阿吉都收了声,挠头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的笑慢慢垮了下去。
“这……这也太邪门了吧?”阿吉咽了口唾沫,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血门的规则不是最硬的吗?怎么还能随便插人进来?这跟作弊有啥区别?”
苏九璃指尖在墨斗线上反复摩挲,线绳勒得指节发白:“他们的存在跟血门背后的故事似乎没什么关联。李砚秋和张晚娘的恩怨,张老爷的执念,甚至十年前的重演……里里外外都没提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她抬起头,眼里满是困惑,“我想不到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能这么横,直接硬顶着血门的规则插了三个‘人’进来,它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想干什么?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如果5号院的人不是血门本身的诡物,也不是被卷入的普通诡客,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看戏?搅局?还是……收割?
林野靠在桌边,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在给这凝重的气氛打拍子。“现在猜也没用。”他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们藏得这么深,目的肯定不简单,但至少目前没直接动手,说明还在观望。”
孟瑶深吸一口气,捡起放大镜:“可万一他们不是观望,是在等我们找到所有线索,然后一锅端呢?就像……就像猎人等着兔子钻进陷阱。”
“那也得先有兔子敢钻啊。”阿吉突然插了句嘴,试图活跃气氛,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是来帮忙的?比如……呃,正义的伙伴?”
这话一出,没人接茬。苏九璃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带着敌意的‘正义伙伴’会让瘦高个下死手?”阿吉挠了挠头,悻悻地闭了嘴,小声嘟囔:“我就是随口一说……”
林野摆了摆手:“别想了,先休息会儿。从早上到现在没合过眼,脑子都转不动了。”他推开房门,指了指隔壁的空房,“我去那边躺会儿,你们也眯瞪一下,晚上还有得忙。”
众人确实累了,紧绷的神经一松,倦意便像潮水般涌来。苏九璃和孟瑶挤在里屋的床榻上,阿吉抱着桃木剑蜷在门口的长凳上,很快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只有林野躺在隔壁房间的硬板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灯笼的红光透过窗纸渗进来,在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有人在上面走。
他没真睡,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铜通关上的刻痕,5号院那三人的阴沉脸,还有瘦高个刺过来的那把匕首。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坐起身,眼神亮得惊人。
傍晚时分,众人陆续醒来,看到林野坐在桌边,面前摆着摊开的铜通关,脸色凝重却带着一丝笃定。“有件事,我得验证一下。”他开口道,“我不确定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指着铜通关角落的一行小字:“这里提到,血门的极限稳定期是五天。我们进来那天算第一天,也就是说,到第六天,这里的规则可能会彻底崩坏,到时候别说找生路,能不能保持清醒都是问题。”
“可我们估计拖不到那个时候。”林野的目光扫过三人,“现在血门里疑似出现了一些不明来历的其他‘人’,对我们抱有巨大的敌意。他们要是在第五天动手,我们腹背受敌,根本没胜算。”
阿吉皱起眉:“那咋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所以要验证。”林野站起身,“我怀疑新娘子的杀人法则,不止‘不能碰房间里的东西’这一条。铜通关上写她投井时‘红绸绕腕’,后来李砚秋的军徽上也缠着红绸……红绸可能是关键,甚至可能是她的破绽。”
他顿了顿,说出自己的计划:“今晚我想一个人去隔壁那间空房——就是靠近绣楼的那间。我会在午夜时分开门,故意让门缝里飘进一缕红绸,看看新娘子会不会有反应。如果她没来,或者来了却没动手,就说明我的猜测对了,红绸不仅不是禁忌,反而能让她暂时平静。”
“那如果错了呢?”苏九璃立刻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这等于直接往枪口上撞!”
“错了……”林野笑了笑,语气轻松,“错了就跑呗,反正有墨斗线和桃木匕首,应该能撑到你们来救我。”
“不行!”苏九璃想也没想就否决,“要去一起去,我跟你作伴。阿吉和孟瑶留在这儿,锁好门,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林野还想反对,却对上苏九璃坚定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行,一起去。”他妥协了,“但你得听我的,一旦不对劲,立刻用墨斗线缠住自己,别管我。”
苏九璃点头,从布包里翻出墨斗,又塞给林野一把备用的桃木匕首。阿吉拍了拍林野的肩膀:“哥,你可得小心点。要是那新娘子真来了,你就喊一声,我……我隔着墙给你骂她!”
孟瑶也叮嘱道:“带好铜通关,说不定上面还有没发现的线索。我们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夜幕彻底落下,张府的红灯笼亮得像血。林野和苏九璃拎着一盏油灯,悄悄溜进隔壁的空房。房间里积着厚厚的灰,墙角结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两人靠在门后,听着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绣楼的方向隐约传来梳头的“咔嚓”声,一下,又一下,像在数着时间。
午夜快到了。林野握紧了手里的红绸——那是从铜通关的布囊里找到的,边角已经磨损,却依旧红得刺眼。他看了眼苏九璃,对方点了点头,握紧了墨斗。
油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