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商船的船板是用千年阴沉木做的，踩上去带着股凉丝丝的劲儿，就是李大嘴推着烤炉走过时，总被船板缝隙卡轮子。
“老神仙，你这船该修了！”李大嘴使劲拽着烤炉，炉里刚串好的幽冥花烤时光鱼差点颠出来，“再这么卡下去，等到虚空界，鱼都烤成炭了！”
时光商人正蹲在船头摆弄一个青铜罗盘，闻言头也不抬地笑道：“年轻人别急，这船走的是时光水道，快得很——再说炭烤鱼也香啊。”
他指尖在罗盘上一点，罗盘指针突然转得飞快，原本平静的河面瞬间泛起涟漪，船身猛地一晃，赵铁柱手里刚抢来的半串烤鱼“啪嗒”掉在鼎里，气得他拍着鼎喊：
“老东西！能不能稳点？俺的烤串！”
叶远和苏浅浅坐在船舱角落，假装研究那张泛黄的纸条，实则用传音入密交流。
“你觉得这老头真要去抢宝库？”苏浅浅用银针挑着纸条上的墨迹，“我总觉得他看剑主令的眼神不对劲，比李大嘴看烤串还热切。”
叶远摸了摸怀里的剑主令，触感冰凉却隐隐发烫：“不管他要什么，只要敢打剑主令的主意，我就让他的船变成真正的‘破船’——顺便把他的时光沙漏当调料罐给李大嘴。”
年轻苏无敌和柳如烟靠在船舷，前者正对着河面练剑，剑气劈在水面溅起银辉色的水花；后者则摘了朵从光桥边摘的时光花，正往发间插。
“你说这虚空界的宝库，能有血影阁的一半富吗？”年轻苏无敌收剑时差点撞到船桅，“上次烟雨楼那趟太亏了，除了几本话本啥都没有，还被叶远笑了三天。”
柳如烟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你追我时，就送过我半块发霉的桂花糕，比烟雨楼还穷酸。”
“轰隆——！”一声闷响打断了众人的嬉闹，船身突然剧烈倾斜，李大嘴的烤炉直接翻倒，烤串滚了一地，其中一串沾了幽冥花的烤鱼正好落在赵铁柱脚边。
赵铁柱眼疾手快捡起来就往嘴里塞，刚嚼两口就瞪圆了眼睛，脸涨得通红：“卧槽！这啥玩意儿？辣得俺舌头都麻了！”
说着就去抢苏浅浅腰间的解毒丹，结果被苏浅浅一银针扎在手上，疼得他直蹦跶。
“是时光乱流！”时光商人终于收起罗盘，脸色凝重地站在船头，斗笠边缘渗出淡淡的金光，“这片水域是时光古河的盲区，乱流会把船卷进不同的时光片段——抓紧了！别被甩出去！”
话音刚落，整艘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河面掀起数十丈高的水墙，无数时光碎片像暴雨般砸在船板上，碎片里的画面闪得人眼花缭乱：
有剑仙御剑飞行的身影，有妖兽渡劫的轰鸣，还有人拿着和叶远一模一样的四十米大长剑砍树。
“那不是俺吗？”赵铁柱指着一块碎片惊呼，里面的自己正扛着鼎追一只兔子，鼎里还装着半只烤鸡，“俺啥时候这么潇洒过？这兔子看着挺肥，烤着吃肯定香！”
李大嘴也凑过来，指着另一块碎片流口水：“帮主快看！那里面有只长翅膀的猪！烤着吃肯定比界域龙兽还香！”
叶远却没心思看这些，他发现那些碎片里的画面正在慢慢重合，原本零散的场景逐渐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还是那片残破的废墟，天空依旧是诡异的暗红色，但这次画面里多了其他人：
赵铁柱倒在地上，鼎被劈成了两半；李大嘴的烤炉翻在一旁，炭火已经熄灭；年轻苏无敌护着柳如烟，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剑；而苏浅浅则被一个笼罩在黑影里的人抓着，那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枚完整的剑主令！
“放开她！”画面里的叶远浑身是伤，却依旧举着长剑冲过去，黑影冷笑一声，挥动剑主令打出一道黑气，叶远瞬间被击飞，撞在断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叶远！”苏浅浅的哭声穿透碎片，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别过来！他要的是剑主令！”
黑影捏着苏浅浅的下巴，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叶远，把你体内的剑主令碎片交出来，我就放了她——否则，我让她魂飞魄散在时光缝隙里！”
“混蛋！”现实中的叶远猛地站起来，剑意不受控制地爆发，四十米大长剑自动出鞘，剑刃上的金光差点把船舱劈穿。
苏浅浅赶紧拉住他的胳膊，指尖弹出一点淡绿色的毒粉，毒粉落在叶远手背上，带来一阵清凉：“叶远！冷静！这还是幻象！你看清楚！”
叶远喘着粗气，顺着苏浅浅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画面有破绽：
赵铁柱倒在地上时，手里还攥着半串烤串，那串烤串和刚才掉在鼎里的一模一样；李大嘴的烤炉虽然翻了，但炉边还摆着他刚啃完的鸡骨头。
可即便知道是假的，看着画面里苏浅浅绝望的眼神，他的心还是像被狠狠攥住，比上次被血影阁阁主捅了一剑还疼。
“这不是普通的命运迷雾！”初代剑主的虚影突然从剑主令里飘出来，虚影变得有些透明，显然是受了时光乱流的影响：
“这是黑暗源头的‘心魇术’，能把人最害怕的事放大成幻象，一旦沉迷其中，灵魂就会被留在幻象里，身体则会变成时光古河的养料！”
“那咋办？帮主快被迷进去了！”赵铁柱终于缓过劲来，扛着鼎就想往碎片上砸，“俺一鼎砸烂这破画面！”
叶远却突然抬手拦住他，眼神里的挣扎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不用砸，我倒要看看，这幻象能演到什么地步。”
他往前走了两步，直接穿过那些漂浮的碎片，站在了幻象边缘——废墟的空气带着焦糊味，黑影抓着苏浅浅的手清晰可见，连苏浅浅发间那朵时光花的花瓣都能数得清。
“哟，还敢主动进来？”黑影转过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漆黑的漩涡，“叶远，交出剑主令碎片，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画面里的苏浅浅却突然笑了，她趁着黑影说话的间隙，从袖中摸出一包毒粉撒了出去，毒粉落在黑影身上，虽然没能造成伤害，却让黑影的动作迟滞了一瞬。
“叶远！用《破妄剑经》！”苏浅浅大喊，“我爹说过，这剑法能斩破一切虚妄！”
《破妄剑经》？叶远愣了一下，他想起在黑风岭救年轻苏无敌时，对方确实说过自己的剑法像苏家失传的《破妄剑经》，后来年轻苏无敌还偷偷把剑谱抄给了他，只是他一直觉得这剑法太过刚直，不如《折剑重铸法》灵活，就没怎么练。
可此刻看着幻象里苏浅浅的眼神，他突然福至心灵，伸手握住了腰间的靓仔剑——不是那柄四十米大长剑，而是他刚觉醒剑冢时用的那柄普通铁剑，剑身上还留着当年砍石头崩出的缺口。
“本剑早就说过，那破长剑华而不实！”大宝剑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快用《破妄剑经》！本剑给你加持装逼……啊不，破妄之力！”
叶远深吸一口气，按照剑谱上的口诀运转剑元，铁剑上没有金光，也没有剑气，只有一层淡淡的灰白色光晕，却让周围的幻象开始扭曲，废墟的墙壁出现了裂纹，黑影的轮廓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可能！你怎么能破我的心魇术！”黑影怒吼着挥出黑气，黑气落在叶远面前，却被铁剑上的光晕挡在外面，像遇到阳光的冰雪一样融化了。
叶远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就有一道剑痕刻在地上，剑痕所过之处，幻象的碎片纷纷消散：“你以为我最害怕的是失去浅浅？错了，我最害怕的，是自己不够强，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但我更清楚，逃避和沉迷从来解决不了问题——当年我经脉尽断时，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废柴，可我偏偏练出了剑冢；当年血影阁追杀岳父，我单枪匹马也敢闯黑风岭；就算你把这幻象做得再真实，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叶远的命，我自己说了算！我想保护的人，谁也别想动！”
“说得好！”船舱里传来赵铁柱的叫好声，他举着鼎使劲鼓掌，鼎沿差点砸到李大嘴的脑袋，“帮主说得太对了！谁要是敢动浅浅姑娘，俺一鼎砸扁他！”
苏浅浅也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掏出毒粉包晃了晃：“我再给你撒点‘破妄毒粉’，保证让这黑影魂飞魄散！”
叶远握着铁剑，将《折剑重铸法》的韧性和《破妄剑经》的刚直融合在一起，剑元在体内飞速流转，铁剑上的灰白色光晕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只展翅的白鸟，鸟喙上还叼着一缕金光。
“破妄剑心，斩！”他怒吼一声，挥剑朝着黑影砍去，白鸟带着撕裂一切虚妄的气势，猛地撞在黑影身上。
“不——！”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被白鸟撕碎，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那些碎片落在地上，竟全是些扭曲的负面情绪：恐惧、绝望、贪婪……而被黑影抓住的苏浅浅，也在这一刻化作光粒，重新凝聚在叶远身边。
不是幻象里的苏浅浅，而是现实中的苏浅浅，她正笑着帮叶远擦去额头的汗水：“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废墟的幻象彻底消散，众人重新回到摇晃的商船上，只是船板上的时光碎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破妄剑心留下的余韵。
叶远收起铁剑，突然感觉体内的剑元变得更加精纯，剑神境中期的壁垒竟有了松动的迹象，连怀里的剑主令都发出了欢快的嗡鸣。
“这就是破妄剑心？”他惊讶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比我预想的厉害多了。”
“那是当然！”初代剑主的虚影重新凝实了些，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破妄剑经》本就是苏家先祖观时光古河悟道所创，能斩虚妄、定心神，只是后来苏家后人只练其形不练其神，才渐渐失传。”
“你能将它和《折剑重铸法》融合，悟出真正的破妄剑心，连我都没想到。”
“啥破剑心啊？能当烤串调料吗？”李大嘴蹲在地上捡烤串，刚才翻倒的烤炉已经被赵铁柱扶起来了，炉里的炭火重新燃起：
“帮主，刚才那黑影闻着挺香的，要是能烤着吃就好了。”
赵铁此时柱也凑过来，舔了舔嘴唇：“俺觉得那黑影的骨头肯定很有嚼劲，比时光兽的肉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