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响。
薛莹莹走了出来,手里把玩着那块黑色的狼牙令。
“你倒是会做生意。”她在萧炎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翘着二郎腿,“还没开打,先把敌人的皮给剥了卖钱。”
萧炎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萧炎伸手去拿她手里的令牌,被薛莹莹躲开了。
他也不恼,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正面战场要拖,但背后得有人捅刀子。”
他指着舆图上的一条红线,“呼延烈这次联合西域断了咱们的商路,以为能困死咱们。但他忘了,西域诸国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是为了利才跟北狄合作。”
“你想让我去?”
薛莹莹盯着那条红线,那是深入敌后的一条险路。
“狼牙卫在你手里。”萧炎看着她的眼睛,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这支暗卫,父皇藏了三十年。他们熟悉西域地形,也会说胡语。”
“我要你带着他们,绕过正面战场,穿过戈壁,直接去烧呼延烈的粮道。”
萧炎心里一松,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下巴搁在她头顶。
“少贫嘴。”薛莹莹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开,“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萧炎收紧了手臂,目光沉沉。
京西校场,寒风凛冽。
三百名身穿黑衣的暗卫站在雪地里,个个面无表情,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
如今突然被交到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谁都不服。
萧炎站在远处的哨塔上,手里捧着个手炉,看着这一幕。
陈风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忧:“殿下,这狼牙卫首领黑鹰可是个硬茬子,当年连皇上都差点压不住他。薛姑娘她……”
萧炎嘴角噙着笑,“看着吧。”
一刻钟后。
雪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
薛莹莹站在中间,呼吸只是稍微急促了些。
黑鹰带头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心口:“属下黑鹰,参见首领!”
“参见首领!”
三百人齐声大喝,声震云霄。
晚上,东宫书房。
薛莹莹正在擦拭匕首,萧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进来。
“打了半天,饿了吧?”
薛莹莹接过碗,喝了一大口,浑身暖洋洋的。
“那帮人底子不错,就是在大内待久了,少了点野性。带去草原遛遛就好了。”
萧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在灯火下的侧脸。
平日里的冷硬线条此刻柔和了不少,显得格外乖巧。
“此去西域,路途遥远。”萧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三个锦囊。若是遇到绝境,再打开。”
“怎么,你也学那诸葛亮?”
薛莹莹好笑地拿起来晃了晃。
“我是怕你冲动。”萧炎叹了口气,“你这性子,打起仗来不要命。记住,粮草烧不烧得掉是其次,人一定要给我活着带回来。”
薛莹莹放下汤碗,定定地看着他。
“萧炎。”
“嗯?”
“你是不是怕我回不来?”
萧炎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这辈子没怕过什么。”萧炎低声说,“小时候在冷宫,怕饿死,怕冻死,后来长大了,怕护不住身边的人。现在,我怕赢了天下,输了你。”
薛莹莹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酸涨涨的。
她不习惯这种肉麻的话,但这一次,她没有抽回手。
“矫情。”她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十指相扣,“我是狼养大的,命硬。阎王爷不敢收我。”
三日后,大军开拔。
萧炎一身银甲,骑在马上,队伍分成了两路。
萧炎带着主力大军直奔北疆,正面迎击呼延烈。
而薛莹莹则带着三百狼牙卫,扮作商队,往西域方向潜行。
两人在岔路口分别。
“走了。”薛莹莹裹着那件玄色大氅,骑在白狼王背上。
萧炎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白狼王仰天长啸一声,载着她冲进了漫天风雪中。
三百黑衣骑兵紧随其后,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原里。
萧炎在原地驻足良久,直到看不见那个身影,才猛地调转马头。
“全速前进!目标,雁门关!”
半个月后,雁门关。
这里是抵御北狄的第一道防线,城墙高耸入云,上面布满了刀痕箭孔。
守将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将军,姓王,见了萧炎纳头便拜:“末将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王将军免礼。”萧炎扶起他,“现在情况如何?”
“回殿下,呼延烈的前锋部队已经在关外三十里处扎营。这几天一直在叫阵,咱们坚守不出,他们也没敢强攻。”
“三十里?”萧炎冷笑,“这呼延烈倒是谨慎。”
他登上城楼,举起望远镜。
远处,连绵不断的营帐像是一片灰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头。这就是三十万大军的威势,确实骇人。
“殿下,敌众我寡,咱们只能守。”王将军忧心忡忡,“只要守住雁门关,耗到开春,他们粮草不济,自然会退。”
“守?”萧炎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谁说我们要守了?”
王将军愣住了,“不守?难道……攻?”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萧炎拍了拍冰冷的城墙,“呼延烈以为我会据关死守,我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陈风!”
“在!”
“传令下去,今晚杀猪宰羊,让弟兄们吃顿好的。子时一过,全军出击!”
“殿下不可啊!”王将军大惊失色,“咱们只有十万人,出城野战,那是送死啊!”
萧炎眼中闪烁,“呼延烈的大军刚到,立足未稳,而且他们认定我们不敢出城,防备必然松懈。”
雁门关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所有的马蹄都裹上了棉布,士兵们口衔枚,悄无声息地摸向北狄大营。
萧炎一马当先,距离敌营还有五百步。
北狄的哨兵正缩在避风处打瞌睡。
“杀!”
萧炎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十万大梁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冲向敌营。
北狄人还在睡梦中,就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还没等他们摸到兵器,大梁的骑兵已经冲进了营帐。
火光冲天而起。
萧炎挥剑砍翻一个冲上来的北狄百夫长,鲜血溅在银甲上,显得格外妖艳。
“不要恋战!只烧粮草,只杀人,不抢东西!”
这一夜,雁门关外的雪都被染红了。
呼延烈从金帐里冲出来,衣衫不整,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大营,气得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