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调查组会议,办公室里的空气比上次更沉重,连窗外飘进来的梧桐叶都像是带着股紧绷的劲儿。
周处长把茶杯往桌角挪了挪:“已经调查清楚,许卫东、李建国这五个,成绩异常不是没原因。”
“更要紧的是后面的门道,” 林教授补充,从材料里抽出几张,“跟他们家乡教育局对接的时候,发现好几处‘巧合’,有县教育局的副局长,有地区招生办管档案,还有高考时的监考组长。”
满屋子的人都没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吹着叶子沙沙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周处长才开口:“校党委那边定了调子,严查到底,不能让这事儿砸了高考的公信力,也坏了学校的名声。
接下来,正式找这些学生开谈,这次不用顾忌其它,得把话说透。”
第二天下午,教务处的会议室,满室严肃。
许卫东是第一个进来的,看见坐在主位的周处长和校党委的两位领导,脸色不太好看,脚步也停顿了一瞬。
“许同学,坐。” 周处长的语气没什么温度,目光直盯着他,“我们手里已经有足够的证据,现在给你个机会,自己坦白,处理上从轻;要是还想瞒着、骗着,后果你自己掂量。”
许卫东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他不想承认,但眼下的情况……
林教授把两份试卷并排放到他面前,指尖点着两处细微的笔锋差异:“这是你高考数学卷的复印件,旁边是你期中考试的卷子。我们请专家看过了,落笔的力道、勾线的习惯,全都不一样。”
许卫东抬头,眼里满是惊恐,嘴唇哆嗦着。
“你父亲在县教育局管招生,对吧?” 周处长往前倾了倾身,声音更沉,“如果你这边一直不承认的话,学校联系县纪委那边,让他们去实地调查?”
这句话破开了最后一层防线。
许卫东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我说…… 我说…… 是我爸找的人…… 高考的时候,是他托关系让别人替我答的数学卷…… 我根本就不会那些题……”
……
消息在校园里传得飞快,食堂里,端着饭碗的学生们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但挡不住激动:“我就说嘛!高考快满分,期中考那么一丁点儿,哪有这么离谱的!”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放,“这种事情必须严惩,不然以后谁还信高考公平!”
“就是!凭什么他们靠家里走后门,我们就得熬到半夜刷题?”
“听说许卫东最近几天都没去上课,躲在宿舍里,连饭都是室友帮忙带的…… 他要是……说不定现在还好好的呢……”
“唉,年纪轻轻的,这档案上要是记一笔,以后可怎么办……”
更多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晚饭后的操场边,几个男生勾着肩膀散步:“管他呢,又不影响咱们,不过这事儿还挺有意思的,跟听评书似的,一波三折。”
这天傍晚,苏禾被林教授叫到办公室。
林教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比平时沙哑些:“苏禾,坐,关于最近学校的传闻,你怎么想?”
苏禾指尖轻轻蹭过桌角的木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遗憾,教育是最公平的一条路。不管家里是什么背景,都能靠自己的本事往上考,耍任何手段破坏这条路的公平,都不能被接受的。”
林教授叹了口气:“有人昨天来找过我,哭着说知道错了,其实开学以来,还挺用功的,期中考试前,在图书馆刷题,可基础太差,那些公式怎么记都记不住……”
苏禾没说话,望着窗外 —— 夕阳把梧桐叶染成了金红色,偶尔有学生抱着书从楼下走过,说说笑笑的,跟办公室里的沉重格格不入。
“一边是高考的公平,不能破坏;一边是这些孩子的人生,才刚开头……” 林教授的声音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些选择这么难。”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不是小事,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被轻易原谅的。
离开办公室时,天色擦黑。
苏禾走在林荫道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调查组会议,定论。
周处长把一份处理意见推到桌中央:“五个人的舞弊证据都齐了,校党委决定,按规定开除学籍 —— 这是底线,不能松开。
另外,已经联系了他们家乡的纪检部门,把查到的线索递了过去,该追究谁的责任,就得追究。”
“还得报给教育部,这事儿怕不是个案,说不定底下还有更复杂的链条。咱们得借这事儿立个规矩,以后招生、考试,每个环节都得盯紧了。”
散会后,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像细弱的叹息。
接着,学校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红色的处理公告贴在最显眼的位置,下面还附了《教育报》的头版复印件 ——“维护高考公平,燕京大学严肃处理舞弊学生” 的标题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