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燕园,像被人悄悄抽走了精气神。
梧桐树枝叶还是密得能遮天,蝉鸣也照旧扯着嗓子喊,可没了学生们抱着书本匆匆的脚步声,没了教室窗口亮到深夜的灯,连风刮过树叶的声音,都比平时安静。
苏禾抱着几本外文原着往图书馆走,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在她白衬衫上洒了些碎碎的光圈。
脚步声踩在石板路上,“嗒嗒” 的,在空荡的小径里格外清晰。
她走得很慢,偶尔还会停下来看看风景—— 平时这条路挤得很,根本没功夫留意这些。
图书馆里冷清不少。往日得早早来占座的热门阅览区,这会儿零星坐着几个学生,埋在书堆里,翻书的声音轻。
苏禾熟门熟路地往靠窗的位置走过去,午阳光能晒到书页,不刺眼还暖和。
书往桌上一放,心里倒也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不用每天早起,再跟人抢座,想借哪本热门书,也不用排老长的队了。
指尖划过《国际经济概论》里 “对销贸易” 的英文注释,耳后飘来个熟悉的声音:“苏禾,我猜你就这儿。”
苏禾抬头一看,林教授正站在桌旁,手里还拎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笑。
她赶紧站起来:“林教授,您怎么来了?”
“跟我出去说。” 林教授朝她摆了摆手,率先往门口走。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林教授先开了口:“最近在看什么书?有没有卡壳的地方?”
苏禾把自己的学习进度说了说,提到最近翻译一篇国际经济合作论文时,卡在了几个专业术语上,比如 “补偿贸易” 和 “对销贸易” 总分不清语境。
林教授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走到梧桐道拐弯处,还停下来给她讲:“‘补偿贸易’一般是欠发达国家用资源抵账,你那篇论文里提的是跨国企业换货,用‘对销贸易’更准 —— 我去年去开会,国外专家都这么说。” 阳光落在林教授花白的头发上,沾着片叶子,苏禾伸手帮她拂掉。
聊着聊着就到了系办公楼,林教授推开门:“进来坐,给你看个东西。”
办公室里的书架堆得满满当当,连桌角都摞着几摞外文期刊。
林教授坐下,先摘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指打开抽屉,拿出个烫金的红请柬,推到苏禾面前:“你瞧瞧这个。”
苏禾拿起请柬,指尖碰着烫金的字,有点硌手 ——“涉外经济研讨会” 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仔细读内容,心越跳越快:这是个引进外资的高级别会,有跨国企业的总裁……连部委领导都会参加。
“教授,这是……” 苏禾抬头,眼里满是疑惑,还有点不敢深想的期待。
林教授嘴角扬起来,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我被邀去当中方专家,主办方这边缺些既懂经济术语、英语又过硬的翻译。”
“我第一个想到你,你英语水平在系里拔尖,期末那篇翻译作业,连外校来交流的教授都夸。更重要的是,你学东西快,心稳,不怯场。”
说到这儿,林教授又有点担心:“压力不小,来的都是大人物,翻译不能出错,你…… 愿意试试吗?”
窗外的蝉鸣突然响得厉害,苏禾握着请柬,手心都有点出汗。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林教授的眼睛:“我愿意!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林教授!”
之前林教授说过这个会议,但后来一直没有消息,她还以为没戏了,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林教授一下子笑了,从桌下抱出厚厚一沓材料:“这是会议资料和参会名单,你赶紧熟悉,特别是几个主讲人的背景 —— 比如那个米国教授,专讲技术引进,说话带点口音,你得好好努力了!”
傍晚,苏禾抱着材料回四合院。
夕阳斜斜地照进院子,把那几株月季染成了金红色,花瓣在风里轻轻晃,香气飘得满院都是。
把材料往石桌上一放,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 林教授下午又跟她补了俩小时会议背景,脑子都快装不下了。
召唤出系统,晚餐摆上了桌:鱼头炖豆腐的奶白汤还冒着热气,咬一口豆腐能吸满汤汁;香辣牛仔骨红亮红亮的,嚼着带劲;还有盘辣子鸡丁,椒香裹着肉香,配着清炒西兰花,解腻又爽口。
苏禾坐在石桌旁,一口接一口地吃,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放下筷子才发现撑着了。
“哎哟,这可不行。” 她拍了拍肚子,笑着自言自语,“得动一动,不然再这么吃下去,开学李卫红她们该笑我胖了。”
院子里空间不小,她跟着脑子里回忆的上辈子瘦身视频,伸伸胳膊踢踢腿。
夜幕慢慢落下来,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偶尔几声不知名虫子冒出来。
运动完浑身热乎乎的,苏禾把资料摊在书桌上,点亮台灯,开始阅读那些材料。
钢笔在笔记本上 “沙沙” 写着,把陌生的术语和主讲人的习惯都记下来。
胡同里偶尔传来邻居家的笑声,收音机里还在播新政策的新闻,“引进国外先进技术”。
不知过了多久,苏禾抬头伸懒腰,窗外天上满是星星,亮闪闪。
她盯着那些星星,想起刚重生那会儿,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 怎么挣钱,怎么离开苏家,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份安稳工作,能 “躺平” 最好。
那时候根本不敢想,自己还能有机会去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当翻译。
风吹过来,带来院里月季的香味,苏禾低下头,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
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字迹的资料上,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