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
过了虹桥。
我要去厨房。
小师妹要跟我去厨房。
沈鸢、楚小萤、钱青青不让我俩去厨房。
我：“……”
我：“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放手啊！！！”
三个人。
沈鸢一双瓷白小手不管不顾的抓着我的手，楚小萤和钱青青则一左一右，双手揪住我宽大袖口，三人默契地一起往地下坐，拉着我不让我走。
钱青青瞪着那双蜜糖色大眼睛，晃荡着一头波浪长发道：
“大掌门，你快去小雨院把二师姐拉走啊！她玩上瘾了！现在都不背人了！拿着笔就当着我们的面改卡啊！数值都是她拍脑袋乱填的！”
沈鸢则认真道：“小师弟小师弟，你把绝版楼心月借我用一下呗！就用一下！我保证不弄脏！真的真的！我戴手套拿！连指纹都不会印上的！我肯定不会像钱青青一样，天天直接用手把玩，都把卡摸旧了。”
钱青青：“？？？”
钱青青：“沈鸢，首先我没有得罪你。其次，我把玩什么了！沈鸢！你不要乱说话！”
沈鸢睁着那双天然弯成月牙的笑眼，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只有纯然的无辜和困惑。
“你的卡不都旧旧的？我乱说什么了？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钱青青张了张嘴。
像离水的鱼，半晌才挤出一个干瘪的音节。
“哦。”
“青青刚刚怎么了？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啊？我说什么了么？”沈鸢依旧保持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脸追问道。
“我刚刚反应大么？”钱青青一脸“镇定”的向的楚小萤寻求支援，“楚女侠，你说句话，我刚刚是不是很正常？我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
我：“……”
青青啊。
你能不能仔细挑一挑帮手？
眼下楚师姐都能跟你们一起抓着我袖子往地上坐了，她还能是什么好人？！
果然，楚小萤扭过头看着钱青青，杏眼睁得溜圆，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纯良又认真。
“刚刚……”楚师姐顿了顿，似乎在严谨回忆，一边点头道，“你反应是有点儿大了。”
沈鸢立刻点头如捣蒜道：“是吧，青青刚刚反应挺大的呢。”
钱青青蹙着眉毛，急道：“我我我……我真没有！我刚刚反应一点儿也不大啊！我就是正常反应！平时我也是这样！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说我！阿珍，阿珍！你说……”
阿珍？
阿珍是谁？
然而钱青青这句话没说完，沈鸢就抓着我的手，蹲在地上，一蹦一蹦的唱道：“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姜凝瞬间转身自袖中一探，精准地将一块松软的蛋糕塞进了沈鸢的嘴里。
随后刚刚还不爽的脸，此刻却瞬间切换成和沈鸢同款的无辜模样，睁圆了那双清澈的眸子，道：“青青，我觉得你刚刚反应是有点儿太不正常。就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事儿一样。”
我：“……”
三英战青青是吧！
荷花池三姐妹从来没有这么团结过！
但是青青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了。
钱青青被三个人揶揄的面红耳赤，毫无招架之力。脸色红得几乎滴血，琥珀色大眼睛已经急的通红。
“我能有什么事？！明明我的反应很正常！”
沈鸢嘴里塞满蛋糕“唔唔唔”的举手申请发言。
她先冲着姜凝眨了眨眼，姜凝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她又冲我眨了眨眼，我也不想理她。
沈鸢见无人搭理，果断伸出手指掐我手背！
我：“！！！”
我：“好疼啊！你信不信我揍你！”
沈鸢眨巴着那双永远带笑的眼睛，用眼神示意：小师弟，帮我把蛋糕往嘴里塞一下，要掉了！
伸手把露在她嘴边的蛋糕往里捅了捅。
沈鸢“啊呜”一口炫了进去，腮帮鼓鼓地咀嚼，还不忘继续认真：“那青青刚刚以为我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肯定经过大脑，深思熟虑，三思而后开口，舌绽莲花，句句有深意……”
自吹自擂到一半，小师姐舔了舔沾着奶油的嘴唇，眼睛倏然一亮。
“诶？姜凝，你这个蛋糕好好吃哦！还有么？”
沈鸢的思维太跳跃了……
小师姐抓着我的手，蹲在地上，对着姜凝张大了嘴巴：“啊——”
姜凝手腕一翻，又一块蛋糕精准投喂进沈鸢口中。
还是楚小萤有正事儿。
正经人哪怕思想滑坡变得不正经，也比一开始就不正经的人有正事儿！
所以她揪着我的袖口，蹲在地上，杏眼清澈，锲而不舍地追问：“青青，你以为沈鸢刚刚在说什么事？”
钱青青艰难地咽了口水，眼神躲闪：“我以为沈鸢在说卡的事！”
沈鸢吞下蛋糕，满足地咂咂嘴，点头道：“对啊，我就是在说卡的事。”
楚小萤看着沈鸢，微微歪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咦？你在说卡的事？我还以为……”
钱青青面色瞬间一僵，瞳孔地震，看着楚小萤：“你以为什么！”
楚小萤迎上钱青青惊恐的目光，展颜一笑，纯良依旧：“我也以为沈鸢在说卡的事。”
钱青青：“……”
我：“……”
我：“你们仨能不能先起来！？”
沈鸢终于回过神道：“小师弟，借我绝版楼心月好不好！有了这张卡包赢的！”
钱青青道：“还玩！你还没输够？！”
沈鸢摇了摇头。
一脸高深莫测。
“你不知道绝版二师姐卡有多厉害！那是我这个卡牌大师生平仅见的一张卡！她居然有隐藏数值！而且，用这张卡打楼心月，楼心月是不会反驳的，也不会贬低这张卡。毕竟这是给小师弟珍藏的卡。何况，她才不舍得贬低自己呢！你没发现，咱们的楼心月卡，她都没改过？”
钱青青道：“可是……”
沈鸢怒道：“难道你不想让楼心月丢一次脸么！你的尊严呢！你的自尊心呢！想一想！你可是海月神岛岛主、神龙岛岛主！双岛之主，怎么能这么容易伏低做小！”
我：“……”
钱青青脸又“轰”地红透，像煮熟的螃蟹似的。
“哇啊啊！沈鸢，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明明你才是伏低做小！”
沈鸢再次睁开了那双弯弯笑眼看着钱青青，表情纯真得如同孩童一般。
“难道不是甘愿认输的意思么？我没认输啊，我这不是想办法赢回一局么？这个词还有其它什么意思么？诶，青青你的脸好红啊，你怎么了？”
从我的角度来看。
小师姐嘴里蹦出这个词儿，的确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毕竟不能高估小师姐的文化水平——但当她见到钱青青的表情之后，就瞬间知道这个词原本的意思，所以将错就错开演！
用捉弄钱青青的演技来掩盖自己文化课薄弱的本质！
钱青青怒道：“我哪有脸红！明明是你说的话有问题！”
沈鸢转头看向楚小萤：“小萤，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我也看向楚小萤。
呵。
楚师姐越来越坏了。
楚小萤摇摇头道：“没什么问题，沈鸢的确没有认输，她还想继续找回场子呢。哦……沈鸢，你看错了，青青这不是脸红，这是晚霞。”
沈鸢凑近钱青青仔细看了看，又转头看着姜凝：“我觉得是脸红。小师妹，你看青青是不是脸红？”
姜凝挑了一眼。
“青青的脸色是正常的。”
钱青青如蒙大赦，刚松了半口气。
就听姜凝淡淡道：“可能是地暖烧的太旺，熏红了。”
我：“……”
沈鸢不明所以。
“什么地暖？谓玄门铺地暖了？！”
姜凝不说话。
我则看向楚小萤：“所以，楚师姐你的诉求又是什么？”
楚小萤抓着我的袖子跟着另外两人一起往下拽，笑吟吟的，杏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我没诉求，就是抓着好玩。”
我：“……”
我：“都给我起来啊！我还要去做饭呢！”
……
厨房。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映得墙壁暖融融一片。
一半红豆“咕嘟咕嘟”在锅里翻滚着， 蒸腾起带着豆腥气的白雾。
一半泡在清冽的井水里，预备着做红豆饭。
小师姐不爱吃外面卖的馅料。
她总说外面的红豆馅不是太甜了，就是太淡了，有的还发酸。
所以她的馅料要自己调制。
案板上，三小堆馅料已备齐：深红油润的豆沙馅，散发着枣子特有的焦甜香气的枣泥馅，还有那掺着细碎芝麻粒、亮晶晶的芝麻糖馅。
每一样馅料都团了些小巧玲珑的团子。
白生生的糯米皮裹着各色内馅，整齐地码在撒了薄粉的竹屉里，像一窝窝待蒸的雪球。
虽然小师姐嚷嚷要吃，但总得保证每个人都能尝到。
若是有剩……哼，全塞小师姐嘴里！
又做了糍粑。
把蒸熟的糯米倒入石臼，木槌“咚咚”地砸下去，黏糯的米粒在重击下逐渐融为一体，变得柔韧拉丝，空气中弥漫着纯粹的米香。
不要问为什么不耽误。
问就是仙法。
反正不是预制的！
最后开始和面做饺子。
突然有点儿想魏岚符了。
有他在的时候，他会帮我一起做。
也不知道他近来怎么样了。
说起来，这些修仙的是不是都没什么时间概念啊？毕竟一闭关就要三五十年……
不会魏岚符练着练着，心血来潮闭个关，等他再神清气爽地出来，结果我没了吧！
我还大言不惭的和人说，要他抓紧修炼呢！
唉……
所以，这修士拼到最后拼的是什么？
拼的是寿命啊！
谁寿命长，活得久，谁就是修的是正经仙法。
毕竟，早年修仙都是奔着“长生”去的。
只是长生不成，就又奔着“飞升”去。
结果飞升也不成，现在大家就很现实了，奔个好前程，过好这辈子。
最起码，有点儿道行，学点儿本事，能飞天遁地，在这八荒也能多一条出路。
所以如今这八荒修仙界，大家都没那么急功近利的天天想着提升修为。
得过且过。
揉好了面，又开始剁馅。
这时就听山门殿方向传来清脆的小师姐的声音。
“诗朗诵‘沈傻子’。啊——！沈鸢，你就是一个……”
接着是楚师姐的声音。
“诗朗诵‘楚傻……’楼师叔，我错了。”
紧接着是钱青青那带着点哭腔的辩解：
“等一下！大老板，我没玩啊！我真没玩啊！我就纯看来着啊！不是、不是！大老板，你听我解释……”
最后是姜凝的声音。
“师姐我……我真问心无愧……真的……”
我：“……”
忽然，厨房的光线骤然一暗。
仿佛有片巨大的云瞬间遮住了天光。
灶火的暖光被压得只剩小小一圈。
皎皎。
她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屈起纤长白皙的食指，对着我的脑门，“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崩！
我：“！！！”
我捂着瞬间红了一小块的额头，倒抽一口凉气。
“师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还感冒呢？”
二师姐斜了我一眼：“帮沈鸢欺负我是吧。”
只见华光一闪，皎皎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那张流光溢彩的绝版楼心月卡牌塞入我怀里。
“师姐。”
“闭嘴。”
楼心月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腕，摸出一根素白发带，三两下将如瀑青丝利落地扎在脑后，最后熟门熟路地从门后扯过一条半旧的蓝布围裙，动作麻利地系在腰间。
她像模像样地在这间充满烟火气的厨房里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
“我能做什么？”
“给我打气加油？”
“也行。”
然后。
全副武装的楼心月用脚尖灵巧地一勾，把墙边那个矮小的马扎勾了过来，一撩裙摆，在灶膛前坐下，顺手拿了根黄瓜，一边烤火，一边看话本，一边啃黄瓜。
“师姐是怎么赢的绝版卡？”我一边揉面一边问。
“不告诉你。”二师姐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书。
“那我的那张绝版卡是什么技能？”
“不告诉你。”
“不会是夫唱妇随一类的技能吧。”
“我没你那么不要脸。”
“我哪里不要脸了？！”
“一句问心无愧，就心安理得了。”
我：“……”
我悄悄伸出脚尖，精准地勾住她屁股底下那马扎的一条腿，屏住呼吸，猛地用力往后一抽！
“噗通”一声。
楼心月毫无防备地、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墩坐在了冰凉的泥地上。
“？？？”
二师姐双手拄在身后，用那双桃花眼懵懵的看着我。
“哈哈哈哈！”
笑着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结果楼心月抓住我的手猛一用力，直接将我拽了过去，整个人差点压在她身上。
我跪在她身前，双手撑在她身侧，然后二师姐则捏着我的下巴，淡淡道：“小师弟，你今天实在是太放肆了。”
我：“……”
我：“师姐，你说归说，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另一只手为什么伸着两根手指按着自己嘴角往上挑？”
楼心月：“我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