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罗刹人？……”当李素裳的目光触及那张熟悉的脸庞与装扮时，记忆如潮水般翻涌，瞬间将她拉回五百年前神州的漠北。那时的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带着几分青涩与侠气，在金沙帮的牢狱里撞见了一个怪人——一个背着棺材、不远万里来神州寻仙的罗刹人。
还记得那时，他的神州话说得磕磕绊绊，被人关进牢里，竟还误以为是受邀来做客，那副懵懂又认真的模样，让她至今印象深刻。
当然，最后是智勇双全的“李素裳大侠”出手相助，她与那位罗刹人联手捣毁了金沙帮的驻地，除掉了匪首老鹰，还当地一片安宁。
之后，便是一段奇妙的同行时光，风沙里的闲谈、月下的篝火、途中的险境，都成了记忆里难以磨灭的片段。
李素裳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自己从纷飞的回忆中抽离。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望去，确认眼前的人并非幻觉——那金发、那碧眼、那一身素白的衣袍，甚至连眉宇间那份悲悯又疏离的气质，都与记忆中的身影惊人地重合。
“罗刹？姑娘，您认识在下吗？”眼前的罗刹脸上写满了人畜无害的温和，他疑惑地看着这位初次见面的仙舟少女，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踏足罗浮，怎么会被认出来这个假身份？
“啊，没什么，”李素裳回过神，连忙掩饰道，“你只是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她当然清楚这个世界存在“同位体”的概念，自然不会真的把眼前的罗刹当成记忆里的那个人。
只是，望着这张与故人别无二致的脸，她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打起了警惕。即便同位体不能等同于本人，但顶着这样一张脸的罗刹，恐怕也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那还真是够巧的。”罗刹坦然点头，行走于银河之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与事，这般“撞脸”的巧合，他早已习以为常。
“我是云骑军素裳，接到命令来这里疏散平民。”李素裳挺直脊背，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语气中带着几分属于云骑军的干练。
“化外民罗刹，一名路过罗浮的银河行商。素裳姑娘，很高兴认识你。”罗刹微微颔首，举止得体，笑容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
行商？路过？李素裳看着他一脸纯良的模样，心里却是一万个不信。她知道这样想或许有些武断，甚至可能冤枉了对方，但直觉告诉她，还是盯紧这位罗刹为好。
这既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不信任。
“虽然你是化外民，但仙舟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了仙舟，便是仙舟的客人。放心，我身为云骑军，定会保证你的安全。”李素裳说得坦荡，既显尽地主之谊，也暗暗表明了自己的职责。
“额，那就多谢素裳姑娘了。”罗刹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这位“素裳姑娘”未免太过自来熟了些。不过……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他向来喜欢这样的善意，也珍惜每一个心怀善良的人。
“上面说要让这边的难民去鳞渊境集合，罗刹人，你知道鳞渊境在哪里吗？”李素裳话锋一转，看向罗刹询问道。她对罗浮的地形实在生疏，此刻也只能寄望于这个自称“银河行商”的人或许会更熟悉些。
“额……素裳姑娘不是罗浮仙舟的本地人吗？”罗刹也有些意外，身为负责疏散民众的云骑军，竟然会不认识集合地点？
“哎呀，我是从曜青仙舟调过来没多久的，还真不太熟罗浮这边的路。”李素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若是原本的素裳，断然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吧？可惜，她终究是来自地球神州的李素裳，而眼前的罗刹，也不是五百年前那个失去了圣女的奥托·阿波卡利斯。
罗刹捕捉到素裳望向自己时眼神里的复杂，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该不会素裳姑娘那位和我长得相似的友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吧？”越想，他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否则，对方的眼神里怎会藏着那样深的怅惘？
“哎呀，先不说这些了……”李素裳忽然抬手一指，语气陡然变得凝重，“那边有怪物来了，我们先把这些怪物解决了吧？”
远处，几道扭曲的身影正朝着他们狂奔而来，正是堕入魔阴的仙舟人。
至于罗刹有没有战斗力，李素裳倒是毫不怀疑。哪怕他没有这张“故人脸”，单是“银河行商”这个身份，就绝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之辈。
在古代的神州，商队出行尚且要带护卫，更何况是在危机四伏的银河间独行？
“那……素裳姑娘，那就让我们并肩而战吧。”看着越来越近的魔阴身，罗刹不再迟疑，提起手中的细剑，又将背上的棺材随手放在一旁，动作干脆利落。
李素裳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放置棺材的动作，心中那点残存的幻想瞬间破灭——若真是记忆里的那个人，绝不会如此随意地对待那口棺材。
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