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号”舰体上还残留着能量冲刷的细微痕迹,混沌遮罩的光芒在接近悬空山外围防御圈时逐渐敛去,显露出其略显疲惫却依旧威严的银灰色舰身。云海翻涌,熟悉的周天星辰大阵光芒柔和地扫过舰体,进行着严格而迅捷的身份验证与安全扫描。
主控室内,紧绷了许久的氛围终于稍稍松弛。李衍长舒一口气,靠在了驾驶座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归家的放松:“终于……回来了。这一路上,真是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星瑶仙子细致地整理着最后的数据记录和那份即将提交的绝密报告,闻言轻声道:“是啊,回来了。但带回来的消息,恐怕会让铁冠师叔和云胤师叔他们,比我们更睡不着觉。”
周凌站在观测窗前,望着外面越来越清晰的悬空山群峰轮廓,眼中充满了激动与归属感。这一次外出历险,险死还生,也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长。
林默静立一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宗门核心区域。他的气息已经基本平复,但眼底深处,那抹新生的、温润中带着坚毅的灰金色泽却更加凝实。怀中的苏婉儿真灵之光安稳地跳动着,与悬空山护山大阵的星辰之力隐隐呼应,显得更加生机盎然。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巡天号’。”护山大阵传来云胤真人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请直接降落净魔台。铁冠长老已在等候。”
当“巡天号”缓缓降落在净魔台那由混沌灵锭铺就的平台上时,铁冠长老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早已立在下方。他赤红着脸膛,须发似乎因为焦急而更显张扬,大踏步上前,还未等舱门完全打开,洪钟般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宗主!星瑶丫头!李衍小子!还有周凌!你们可算回来了!”铁冠的声音震得平台似乎都在轻颤,“传回来的断断续续的警报和最后那一下子失联,可把老子急得差点带人杀出去!没事吧?都活着吧?没缺胳膊少腿吧?”
舱门滑开,林默当先走出,身后跟着星瑶、李衍和周凌。看到众人虽然气息略显疲惫但都完好无损,尤其感受到林默身上那股更加深邃、隐约带着一种令他都感到心悸的温暖威严气息时,铁冠长老眼中的焦灼才化为狂喜,随即又变成浓浓的好奇。
“铁冠师叔,劳您挂心了。我们无恙,且有大收获。”林默向铁冠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
“大收获?好好好!没事就好,有收获更好!”铁冠搓着大手,目光在林默和星瑶之间逡巡,“看你们这气息,尤其是宗主你,跟出门前又不一样了。还有星瑶丫头,眼神亮得吓人。快,别在这儿杵着了,云胤那老家伙在主殿等着呢,茶水都换三遍了!”
一行人迅速离开净魔台,前往悬空山主殿。沿途,不少弟子看到林默等人回归,纷纷驻足行礼,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他们也隐约感觉到,宗主和几位长老此次归来,似乎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主殿内,灯火通明。云胤真人端坐于次位,看到林默等人进来,立刻起身,肃然行礼:“恭迎宗主平安归来。”他的目光同样迅速扫过众人,尤其在林默身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云胤师叔不必多礼,坐。”林默走到上首主位坐下,星瑶、李衍、周侍立于两侧,铁冠则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云胤对面。
待众人坐定,云胤真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关切:“宗主,接到你们前期传回的关于发现异常呼唤及决定前往探查的简讯后不久,联络便时断时续,最后更是彻底中断了数日。监测到你们最后出现区域有过强烈的能量扰动和疑似暗影活动迹象,宗内上下甚是担忧。如今见诸位安然返回,我心方定。不知此行究竟有何遭遇?”
铁冠更是急不可耐:“是啊宗主,别卖关子了!到底碰上啥了?那什么呼唤是咋回事?你们这身变化又是啥情况?还有,星瑶丫头那份加急加密报告里说的‘颠覆性认知’、‘战略转机’又是啥?赶紧说说,可急死老子了!”
林默看向星瑶,点了点头。
星瑶仙子会意,上前一步,素手轻扬,一面巨大的光屏在主殿中央展开。她没有直接叙述,而是先播放了一段经过处理的、由“巡天号”和后来林默他们带回的数据合成的影像。
影像展示了他们追踪呼唤信号,进入空间裂隙混乱区,遭遇幽影猎手追击,被迫深入,发现“存续之泉”,与存续之灵交流,遭受暗影主宰意志投影攻击,林默领悟“薪火”击退强敌,获得“存续源滴”与法则碎片传承,以及最后返程途中遭遇缚能爪舰截杀、林默以“薪火”破敌脱困的关键片段。
虽然影像经过了高度简化处理,省略了许多细节和风险,但其中展现的“存续之泉”的宏大与神奇、暗影主宰意志的恐怖压迫、林默“薪火”之力的玄妙、以及高阶暗影战舰的难缠,依然让铁冠和云胤看得面色数变,时而震惊,时而紧张,时而激动。
影像播放完毕,主殿内一片寂静,唯有铁冠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奶奶的……”铁冠狠狠咽了口唾沫,瞪圆了眼睛,“那……那团光泉水,就是咱们这方天地的……法则显灵?暗影主宰那鬼东西,隔着不知道多远都能把爪子伸过来?还有宗主你那一手火……乖乖,看着不咋烫,咋那么克那些黑影鬼?”
云胤真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震撼中冷静下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源于认知被冲击的激动:“存续之泉……宇宙本源法则对‘外之虚妄’的自然抵抗具现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暗影文明汲汲营营,寻找所谓的‘钥匙’。这‘钥匙’,竟是得到宇宙本身认可的一种‘权限’!”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默:“宗主,您所领悟的‘薪火’,便是这种‘权限’的初步体现?它真的能净化、转化暗影能量?”
林默颔首,掌心向上,一缕温润而坚定的灰金色火焰悄然浮现,静静地燃烧着。火焰出现的刹那,主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更加“坚实”和“安定”,连灯光都显得更加柔和明亮。
“此乃‘薪火’。”林默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融我混沌根基,纳古往今来万千文明存续之念,承婉儿不屈延续之志,经存续本源点化而成。其性温暖,能抚慰神魂;其志坚定,能锚定存在;其意包容,可演化生克。对暗影所代表的‘虚无’、‘终结’之力,确有净化与转化之效。归途一战,已验证其能破坏暗影能量节点结构。”
感受着那缕火焰中传来的、令人心神安宁又充满希望的力量,铁冠和云胤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这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象征,一种对抗那无尽黑暗的、切实可行的希望之火!
“太好了!太好了!”铁冠激动得直拍大腿,“有了这火,咱们是不是就能直接杀到那劳什子‘灯塔’,一把火给它烧个干净?”
星瑶此时开口,语气严肃:“铁冠师叔,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操作光屏,切换画面,展示出从存续之泉带回的关于“灯塔”本质的分析,以及林默提出的那个“干扰篡改”战略构想。
“根据我们获得的新认知,‘灯塔’并非简单的能量堆积体或空间通道发生器。”星瑶指着结构图解释道,“它是一个巨型的、特化的‘法则干涉器’。它不断吞噬能量,是为了模拟并输出符合暗影故乡‘摇篮’宇宙法则特性的波动,以此侵蚀我方宇宙法则,扩大并稳定两个宇宙之间的‘接触面’,从而打开回归通道。这也是为什么宇宙本源会自发形成‘存续之泉’这样的‘盾’和‘锁’来对抗它。”
铁冠听得有点晕乎,但抓住了重点:“就是说,那玩意儿不光力气大,还能改天换地?”
“可以这么理解。”星瑶点头,“因此,宗主的‘薪火’之力,虽然能克制暗影能量,但想要正面摧毁一座规模如此庞大、结构如此复杂、且有暗影主宰亲自坐镇的‘法则干涉器’,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强行攻击,很可能如同以火投海,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其利用。”
云胤真人眉头紧锁:“那星瑶长老,报告中提到的‘干扰篡改’计划是何意?”
星瑶看向林默,林默接口道:“既然‘灯塔’需要‘钥匙’认证才能完全启动其回归功能,而我的‘薪火’具备部分‘钥匙’特质,我们或许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去摧毁它,而是尝试‘潜入’其核心区域,利用‘薪火’之力,对其法则输出网络进行‘干扰’、‘误导’,甚至……在关键节点进行‘篡改’。目标是,暂时将其从一个‘回归工具’,转变为一个‘困锁’或‘净化’暗影主宰自身,或者阻断其与‘摇篮’联系的‘囚笼’或‘过滤器’。”
主殿内再次安静下来。铁冠张大了嘴,云胤真人则是陷入深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这……”铁冠挠了挠头,“想法是够吓人的。把敌人的老巢变成关敌人的笼子?这能做到吗?听着比直接砸了还难啊!”
“风险极高,成功率未知。”林默坦言,“这只是一个基于新认知推导出的战略方向。具体实施,需要极其严密的计划,需要我的‘薪火’之力成长到足以影响其庞大法则网络的程度,需要精准定位其核心节点,还需要在暗影主宰眼皮底下完成这一切。任何环节出错,都有去无回。”
云胤真人缓缓道:“但若成功,其战略价值无可估量。不仅能化解眼前危机,更能一劳永逸地削弱甚至解决暗影主宰这个心腹大患,或许还能为我们研究两个宇宙的法则奥秘打开一扇窗。这比单纯破坏一座‘灯塔’意义深远得多。”
“不错。”林默肯定道,“所以,我将此构想带回,与二位师叔共议。当前,我们有几个紧迫任务。”
他目光扫过众人,开始部署:“第一,我需闭关一段时间,进一步参悟从存续之泉带回的法则碎片,稳固并提升‘薪火’之力,尤其要找到在常规环境下维持和壮大‘薪火’的方法。婉儿真灵经存续源滴滋养,状态稳固,或可助我。”
“第二,星瑶,你牵头成立专项小组,成员包括你、云胤师叔、李衍,以及宗门内对阵法、能量、空间理论有精深研究的弟子。任务是将我们带回的所有关于‘灯塔’结构(尽管不完整)、暗影能量特性、‘薪火’之力数据、以及‘干扰篡改’构想进行整合、推演。建立数学模型,模拟‘薪火’渗透影响‘灯塔’网络的可能路径、所需能量阈值、关键节点位置假说,并设计多套备选方案和失败后的应急破坏计划。所需一切资源,优先供应。”
星瑶肃然领命:“妾身明白。此事关乎宗门乃至星域存亡,必竭尽全力。”
“第三,铁冠师叔。”林默看向战意盎然的老者。
“宗主您吩咐!”铁冠挺直腰板。
“你统管巡天卫及宗门所有战备力量。基于我们带回来的暗影新型单位(幽影猎手、缚能爪舰)的战斗数据,调整训练大纲和战术战法。重点演练小规模精锐突袭、潜入渗透、定点破坏、以及应对暗影精神侵蚀和能量束缚的防御与反击。同时,加强宗门防御,尤其是对空间跳跃和隐匿渗透的预警等级提升至最高。暗影已知晓我们与存续之泉的关联,可能会采取报复或更激进的行动。”
“交给老子!”铁冠拍着胸脯,眼中精光四射,“保证把那些崽子们操练得嗷嗷叫,把家里守得铁桶一样!”
“第四,”林默看向周凌,“周凌,你灵魂隐患已除,感知能力提升。你加入星瑶长老的专项小组,负责提供关于暗影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支持,同时继续深化修炼,尝试将你的感知能力与宗门预警阵法结合,开发出更高效的远程预警手段。”
“弟子遵命!”周凌大声应道,感到肩头责任重大。
“最后,”林默语气凝重,“此次发现,关系重大。云胤师叔,由你负责,以最稳妥的渠道,将核心情报摘要——主要是暗影文明目的(回归)、‘灯塔’本质(法则干涉器)、以及我宗获得潜在对抗手段(薪火)并正在研究针对性战略——通报给联盟最高层,特别是宇文戟将军和墨衡特使。注意,关于存续之泉的具体坐标、‘干扰篡改’计划的详细构想,以及婉儿真灵的具体作用,列为绝密,暂不透露。我们需要联盟提供关于‘灯塔’外围动态的最新情报共享,以及……做好最坏情况下,协同防御或策应的准备。”
云胤真人郑重点头:“老夫明白分寸。联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我会谨慎处理。”
部署完毕,林默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殿中众人:“诸位,前路艰险,但希望已现。暗影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让我们各司其职,抓紧准备。下一次行动,将决定悬空山的未来,也可能决定这片星域的命运。”
“谨遵宗主令!”众人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迅速投入紧张的工作中。林默也准备前往闭关静室。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到静室门口时,怀中苏婉儿的真灵之光忽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与预警意念!
与此同时,悬空山护山大阵的核心监控符文,以及刚刚回到巡天卫总部坐镇的李衍面前的警报屏幕,还有正在布置宗门防御的铁冠长老的传讯符,同时发出了刺目的红光与尖锐的鸣响!
一个冰冷、扭曲、充满恶意的空间通讯请求,如同强行凿开的空间裂缝,直接接入了悬空山的对外通讯网络。一个经过伪装、但依旧能听出属于叶凌风那阴冷声线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诡异的、仿佛无数灵魂哀嚎的背景音,响彻在接到警报的几人耳边:
“林默……我亲爱的‘师弟’……听说你找到了有趣的东西,还伤了我主的使者?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给你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好好看看,你的‘老家’,现在怎么样了?哈哈哈哈哈……”
通讯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副清晰的、实时传递的星空影像,被强行投射到悬空山主殿、净魔台以及巡天卫总部的光屏上。
影像中,熟悉的青石镇旧址上空,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暗影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身影和闪烁的猩红目光。漩涡下方的大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色彩,化为死寂的灰白……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