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将矿泉水递给父母：爸妈，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她看了眼弟弟，我是学医的，留在这里更合适。
凌辰远点点头：行，那你多费心。他转头又叮嘱道，云峰，别太勉强自己。
凌云峰终于将视线从病房移开，对姐姐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姐，谢谢你。
秦安伸手整理了一下弟弟的衣领，温柔地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她看了眼手表，我再去医生办公室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你快进去陪她吧，点滴该换了。
凌云峰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病房门。
凌云峰看着江念苍白的脸发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上面两个字让他深吸了一口气，拇指在接听键上悬停了片刻才按下去。
喂，老宋。凌云峰的声音有些沙哑。
云峰啊...电话那头老宋的声音洪亮中带着掩不住的期待，这次念念考得怎么样？数学最后那道大题做出来没有？
凌云峰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云峰？怎么不说话？信号不好吗？老宋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
老宋...凌云峰终于挤出声音，念念现在在医院。
电话那头传来陶瓷碗碟摔碎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老宋急促的呼吸声：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不到二十分钟，走廊尽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云峰，怎么回事？老宋一把抓住凌云峰的手臂，干燥粗糙的手掌在微微发抖，才刚考完试，咋就出事了？学校里又有人欺负她？是不是那些孩子又...
凌云峰感觉到老人手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他轻轻拍了拍老宋青筋凸起的手背：不是的。他瞥了眼病房虚掩的门，压低声音道：我们出去说。
病房里，窗台上的玻璃瓶插着几支新鲜的白色小雏菊，在空调微风中轻轻摇曳。江念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声证明着生命的延续。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瘦高少年站在老宋身边。
小天。老宋在门口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少年，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在这里陪着念念。
被称作小天的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出奇地干净，他点点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好的，宋爷爷。
凌云峰皱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等两人走到走廊拐角处才开口：老宋头，他是谁？
唐天，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处，跟念念一起在福利院里长大的，比念念大两岁。那孩子...唉，从小就把念念当亲妹妹护着。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老宋突然挺直了佝偻的背，浑浊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念念怎么会...
凌云峰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是我妈打的。
你妈？你妈怎么突然过来了？他快步走到凌云峰跟前，眉头紧锁，你妈打她干嘛呀？念念那丫头身子骨那么弱，哪经得起打？
见凌云峰沉默不语，老宋急得直跺脚，你倒是说清楚呀？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莫名其妙的啊！
凌云峰声音沙哑：我妈要打我，念念看见了就冲过来...替我挡了一棍子。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妈打我，是因为我坚持不肯跟苏玥结婚......
就算是为了婚事，那也犯不着动手打人呀！老宋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这像什么话！
凌云峰按住老宋的手，苦笑道：她以为是念念在中间挑拨，我才不愿意跟苏玥结婚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老宋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你妈平时挺明事理的，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人在她跟前嚼舌根了？
凌云峰面色阴沉，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就是苏玥在背后挑拨离间。
老宋闻言猛地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啊？苏玥？这...这不可能吧？她平时待人接物都挺温和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凌云峰冷笑一声，眼神愈发阴郁，是啊，我也从没想过她会做出这种事。
老宋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追问：那...那念念现在怎么样了？你妈这次是不是...他咽了咽口水，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是不是下了死手？
凌云峰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声音沙哑：嗯...肩胛骨骨裂，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说到这里他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还有...先兆流产......
先、先兆流产？！老宋惊得直接跳起来，什么？！我没听错吧？念念她...她怀孕了？！
凌云峰痛苦地闭上眼睛，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对...已经六周了。孩子...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我的。
你们、你们......老宋颤抖着抬起手，枯瘦的食指在空中不住地抖动，像是风中的残烛。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睛里盛满了震惊与失望，仿佛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