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好。”她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念念，语气柔和了些，“念念，你住哪里？”
江念抬起头，脸颊微红，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
“4楼，416。”她顿了顿，声音轻细，“进门左手边靠窗的上铺，储物柜上有贴名字，密码是1234。”她抿了抿唇，又补充道，“麻烦你了，玥姐姐。”
“不用客气，一会见。”苏玥冲她笑了笑，目光温和。
“好，一会见。”江念点点头，目光却悄悄瞥向一旁的凌云峰，又迅速移开。
他们下车后，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的力度泄露着彼此的不安。苏玥眉头微蹙，淡粉的唇瓣轻启想开口说点什么，可那两人已经说笑着走远了，只留她站在原地，攥紧了单肩包的皮质背带。
梧桐树荫下，江念突然一声顿住脚步，帆布鞋在柏油路上蹭出半道弧线。她仰起脸时，细碎的阳光正穿过叶隙在她鼻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峰哥，我忘了一件事。她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梧桐絮。
凌云峰立即转身，运动鞋在路面急刹出声响。他抬手替她拨开黏在唇边的发丝，指腹蹭到她的唇角时，明显感觉小姑娘颤了颤。什么事？他放轻声音，像在哄受惊的奶猫。
我没带遮阳帽。江念垂下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翳。
凌云峰皱眉打量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你脸上的伤都好了，干嘛还要戴遮阳帽？说着用掌心轻贴她额头试温度，却被偏头躲开。
是用来遮脸的。江念突然伸手抓住他衣角，布料在指间皱成团。
凌云峰突然攥住她手腕，他的指腹有层粗茧，摩挲皮肤时带起细微战栗。干嘛要遮脸？他声音沉下来，拇指按在她突起的腕骨上，难道你平时上课都带？
江念摇摇头，眼神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上——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的。
我......开口就带了哭腔。
不哭。凌云峰突然捧住她的脸，掌心温度烫得惊人。他低头用鼻尖蹭她湿漉漉的睫毛，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今天我陪着你去。后槽牙咬得发紧，我看他们敢做什么——
梧桐叶突然哗啦作响，压抑的怒意混着晨风扑面而来。他抓起江念的手按在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我拧断他们的手。
江念哽咽着说道：“我的脸，总是给我招来祸端。所以，我会用眼线笔，在脸上点很多雀斑，再戴一副黑框眼镜来遮挡。可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回到宿舍，睡觉前我会洗脸。我已经刻意避开她们了，可还是会让人看到。然后被偷拍了照片传出去，之后班里的男同学就老是来骚扰我。在我脸上泼卸妆水，故意扯掉我的眼镜。上次出事，就是因为校草追我被拒绝了，然后联合喜欢他的女生一起趁我周末外出打工的时候，把我骗去小巷子里，想侵犯我。她们骂我是狐狸精，到处勾引男人，想要毁了我的脸，所以才会打我的脸......如果不是我拼死反抗冲出巷子，恐怕那天就......虽然你撞了我，可你也是间接救了我。”
凌云峰眉头紧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帮小兔崽子，简直无法无天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看来我得再找机会好好揍他们一顿。走，我们现在就去教室。有我凌云峰在，看谁还敢欺负你！
江念抬起水润的眸子，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嗯...忽然像是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嘴角绽开一抹浅浅的笑纹，幸亏...有你在。
凌云峰闻言一怔，凌厉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他伸手揉了揉江念蓬松的发顶：傻瓜，以后别再往脸上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说罢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朝教室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们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刚一柔，却意外地和谐。江念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处的蝴蝶。
凌云峰攥紧拳头，青筋暴起的手臂微微颤抖，他猛地踹开教室门想要在江念面前表现一番，痛殴那帮欺负她的学生，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的巨响，回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可惜没能如愿，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被风吹起的试卷在夕阳中飘荡，他愣在原地，指节捏得发白，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一口不甘的唾沫。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转身看向教室门口贴着的那张塑封课程表——周三上午第三节果然是鲜红的体育课三个字。远处操场上传来的哨声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隐约可闻。
凌云峰眉头微蹙：念念，你坐哪里？我去帮你收拾书本。
江念的声音细若蚊蝇：我自己去就行。
你的左手还没好呢。凌云峰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及绷带时放轻了力道，医生说了至少要休养两周。
江念咬着下唇摇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泛红的眼眶：不，不要你帮忙。
凌云峰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俯身平视着她：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没有！江念猛地抬头，却在撞上他探究的目光时慌乱别开脸。
那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收拾书本？凌云峰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难道课桌里藏了什么秘密？
江念绞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不说...凌云峰直起身子，作势要往办公室方向走，我可就要去找班主任问清楚了。
峰哥！江念急忙拽住他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衣料里，别去...
凌云峰转身凝视她苍白的脸色，放缓语气：那你带我去你课桌那里。
那你...江念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一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生气，更不要冲出去打人。
凌云峰眸色一沉，却还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答应你。他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