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塔顶的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吹散了白日里城堡的沉闷。深紫色的夜空如同巨大的天鹅绒幕布，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偶尔，一道银亮的轨迹划过，引起塔楼上零散学生们压低声音的惊叹。
哈利和德拉科靠在垛墙边，与其他学生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仰头望着星空，但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流星上。
“射手座，”德拉科抬手指着东南方一片密集的星域，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模糊，“据说在古老魔文里，它蕴含着‘征服’与‘胜利’的寓意。”
哈利顺着他的方向望去，那些遥远的光点在他的眼底闪烁，“征服与胜利……我们正需要这个。”
德拉科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一下，“会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猫头鹰叫声。
“和我父亲沟通需要时间，”德拉科的目光重新投向星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需要评估风险，也需要开始着手布局。”
哈利点了点头。卢修斯·马尔福是个精明的商人，更是个谨慎的政客。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轻易押注一个如此大胆的计划。
“我们可以等。”哈利说，“伏地魔不会一直隐藏下去。而我们需要做的，是在他现身之前，尽可能多地积蓄力量……”
又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消失在夜幕边缘。
“有时候觉得挺讽刺，”德拉科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嘲弄，“前世我们斗得你死我活，现在……”
哈利沉默了片刻。夜风吹动他额前凌乱的黑发，露出那道伤疤，“也许从一开始，我们走的就不是两条路。”他的声音很轻，“只是被推到了不同的岔路口。”
德拉科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哈利的侧脸。塔楼昏暗的光线下，哈利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绿眸在星光的映衬下，却异常清晰。
“那你觉得，”德拉科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探究，“现在我们走的，是哪条路？”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深邃的夜空，仿佛在寻找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宿命感。
德拉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他想起禁林里哈利抱着他的身体时绝望的眼神，想起重生后哈利眼底那片化不开的冰冷和偶尔失控的暴戾。
这条路，确实不能回头。
他们都背负着太多，失去了太多，已经无法再回到光明坦荡的那一边。
就在这时，一颗异常明亮、带着些许橙红色的流星，以一种燃烧的姿态，划破了大半个天空，瞬间照亮了塔顶。周围响起一片更大的惊呼声。
在那短暂而强烈的光芒下，德拉科清楚地看到哈利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放在垛墙上的手，指节却微微收紧。
光芒熄灭，塔楼重新陷入昏暗。
“回去吧。”哈利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风大了。”
德拉科“嗯”了一声，两人并肩走下旋转楼梯。塔楼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带着石壁的阴凉。
回到地窖时，公共休息室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壁炉里的火焰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投下跳动的光影。
潘西和布雷司大概已经回了各自的寝室。
两人默契地走向他们的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德拉科脱下外面的长袍，随手搭在椅背上。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湖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哈利坐在自己的床边，揉了揉有些发凉的脸颊。天文塔上的谈话，那些关于权力、道路和未来的沉重话题，让他的精神有些疲惫。
“手伸过来。”德拉科的声音忽然响起。
哈利愣了一下，抬起头。德拉科已经转过身，手里拿着那个装着药膏的黑色木盒。
虽然哈利手背上的疼痛早已消失，但德拉科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晚这个步骤。
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德拉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打开盒子，取出药膏。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涂抹，而是先握住了哈利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力道适中。
“冷吗？”德拉科问，指尖在哈利微凉的手背上轻轻碰了碰。
“……有点。”哈利如实回答，塔楼上的风确实带着寒意。
德拉科没再说话，他用指尖蘸了药膏，开始像之前一样，仔细地、轻柔地涂抹在哈利的手背上。药膏冰凉，但德拉科的指尖带着温暖的热度，缓慢地揉开，驱散了皮肤上的最后一丝寒意。
他的动作比平时更慢，更细致。指腹打着圈，从手背到指关节，再到每一根手指的指尖，仿佛在描摹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哈利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手腕被握住的触感，指尖摩擦皮肤带来的细微战栗，以及两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都让空气变得有些粘稠。
德拉科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哈利的手腕内侧，那里脉搏的跳动似乎加快了一些。他抬起头，灰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蒙了一层纱，深邃得让人看不清情绪。
“哈利。”他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
“嗯？”哈利应道，声音有些干涩。
德拉科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目光从哈利的眼睛，缓缓滑到他微微抿着的嘴唇，然后又回到他的眼睛。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某种压抑已久的渴望。
“如果……”德拉科开口，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确定，这在他身上极为罕见，“这条路注定不能回头……”
他停顿了一下，握着哈利手腕的力道微微收紧。
“……你后悔吗？”
哈利怔住了。他没想到德拉科会问这个问题。
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重生回来，向邓布利多和凤凰社复仇，掌控自己的命运，拉着德拉科一起踏入这场棋局……他后悔吗？
那些黑暗的记忆，地狱里的痛苦，德拉科死在怀里的绝望，以及如今心底日益增长的、对身边德拉科的复杂情感……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看着德拉科那双此刻不再隐藏情绪的灰眸，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有与他同样的沉重，还有……他不敢深究的期待。
后悔吗？
也许有过瞬间的动摇。
但当他看到德拉科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当他感受到那份独一无二的纵容和保护，当他意识到他们正在共同编织一个足以撼动世界的未来时……
哈利反手握住了德拉科的手。不是手腕，而是直接握住了他涂抹药膏的那只手。动作有些突然，带着下定决心的力道。
他的手指扣进德拉科的指缝，紧紧握住。
德拉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更深的、汹涌的情绪淹没。
“我从不后悔。”哈利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迷茫和暴戾，只剩下残酷的坚定，“无论这条路通向哪里。”
他握紧德拉科的手，肌肤相贴的温度灼热而真实。
“只要你还在。”
德拉科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下。他看着哈利，看着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绿眼睛，感觉心底某个坚固的角落轰然倒塌。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猛地用力，将哈利拉向自己。
没有预兆的，他们的额头抵在了一起。呼吸交融，温度瞬间攀升。
“我不会走。”德拉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无论你去哪里，地狱也好，王座也罢……我都在。”
这是一个比任何契约都更牢固的承诺。
两人维持着这个额头相抵、双手紧握的姿势，在寂静的寝室里，在窗外湖底幽暗的光线下，确定着彼此的存在。
（你以为他们确认关系了吗？天真，不要小看我对于爱情的谨慎程度，至少要从明确的表达出来开始，嘿嘿
但是，只剩下最后一层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