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兀响起在心底的声音让永乐瞬间绷紧了神经,他猛地将小倪护在身后,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四周寂静的夜空,魂力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地渗透出去,然而,除了营地远处隐约传来的篝火噼啪声和虫鸣,他感知不到任何可疑的存在。
这声音,他有点印象,正是上次在太空刚收回戒指时,那声未来得及分辨的“你好,小小个生物”!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他们面前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点点微光汇聚,迅速勾勒出一个人形。光芒稳定下来,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女孩投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看起来约莫五六岁年纪,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脸蛋圆嘟嘟的带着婴儿肥,此刻却微微撅着小嘴,一双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永乐,仿佛在控诉他的无礼,那灵动的神态与真人无异,只是身体微微透明,显示出其纯能量投影的本质。
永乐有些惊愕地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投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小倪却不似他那般紧张,她轻轻拍了拍永乐紧绷的手臂,示意他放松,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小女孩投影,淡淡开口,声音清冷而稳定:“说吧,小姑娘,找我们有什么事?”
“小倪,这是…?”永乐忍不住低声询问,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让他有些懵。
那羊角辫小女孩似乎还在生气,听到永乐发问,这才不情愿地动了动嘴巴。虽然没有实际的声音发出,但一道带着明显不满情绪的、清脆的童音再次清晰地回荡在永乐和小倪的心湖之中:
“哼!我呢,就是你手上这个保护伞结晶的智能生命!上次你这个小小个人类,我刚睡醒准备出来打个招呼,你倒好,话都不听我说完,唰一下就把星力收回去了,把我又关了回去!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搭理我,真是太过分了!”
“宝物…智能生命?”永乐还是第一次听说死物中还能藏着这样一个近乎活生生的生命,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小倪见状,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戳了戳永乐的腰眼,让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解释道:“宇宙浩瀚,无奇不有。一些极其稀有、历经漫长岁月或者由大能者精心炼制的宝物,是有可能在其核心孕育出独特的智能意识的。这种意识需要持续的能量滋养才能维持和进化。你别看她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说不定存在的岁月比我们脚下的星球还要悠久。”
她转而看向那小女孩投影,语气平和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不妨和我们说说你的来历和目的?”
羊角辫小女孩闻言,双手叉腰,小脑袋昂得高高的,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你这位小小个女孩倒是有点见识,说得不错!我就是一个非常、非常稀有的宝物上诞生的智能生命!我的主人,给我起的名字叫图拉卡!我本来在自己的空间里睡得好好的,是你们突然把我弄醒,还把我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不应该是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有什么目的吗?为什么打扰我睡觉?”
小倪没有被她这番倒打一耙的话带偏,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图拉卡,你悬挂在这颗星球的外太空已经很久很久了吧?如果你的主人还在,他怎么会让你独自滞留在此如此漫长的岁月,甚至任由你被永乐收取?所以呢,仔细想想,你的主人,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选择——重新认主,认你眼前这位少年为主。你觉得呢?”
“哼!我才不要!”图拉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扭过头去,留给永乐和小倪一个后脑勺和翘起的羊角辫,声音在心湖里气呼呼地响起,“你休想用这些话骗我!主人他只是…只是暂时离开了!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才不会背叛主人!”
小倪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语气却带着一丝“残忍”的冷静:“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办法了。一件不肯认主、又知晓我们不少信息的强大宝物,我们不可能带在身边。只好找个隐秘的地方,比如埋入万丈地底,再布置下隔绝星力的阵法,将你永久封存起来。毕竟,万一你哪天你主人真回来了,发现你‘背叛’了他,我们也不好交代。封存起来,对你,对我们,或许都是最好的选择。”
“喂!你们!你们小小个的,却简直是大坏蛋!”图拉卡一听就急了,猛地转过身来,看似虚幻的身体都气得闪烁了几下,小脸涨得通红,“我…我是在和你们好好商量!我又没有伤害你们!凭什么要把我封起来!那里又黑又冷,还没有星力…我不要!”
永乐看到小女孩如此委屈焦急的模样,心中不禁一软。
他本就不是咄咄逼人之辈,便开口道:“小姑娘你好,我叫永乐,是我将你从外太空带回来的。因为之前的保护伞结晶笼罩了整个星球,隔绝了真实的星空,影响了这里的生态和生灵的进化,所以我必须将其收回。至于以后…如果你没有别的去处,可以跟着我。我承诺,会用我的星力供养你,让你不必陷入沉睡,如何?”
“哼!小小个身体,小小修为,口气倒是很大!”图拉卡撇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永乐,虽然语气依旧不屑,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衡量,“宇宙里能用星力供养我的存在多的是!我为什么非要跟着你这个…嗯,看起来就不太强的小不点?”
永乐如今已是星球公认的第一强者,此刻却被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投影嫌弃修为弱,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当是这小家伙久居太空,不知外界“深浅”。
但小倪却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声对永乐说道:“她说的…某种程度上并没错。以你现在的修为,放在这颗刚刚解封的星球上固然是顶尖,但若置于茫茫宇宙,无数强大的文明和种族之中,确实还远远不够看。不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颗星球被保护伞封锁了太久,修炼环境和资源受限。眼下当务之急,是让这件宝物认你为主,这对你未来的成长至关重要。”
说完,小倪重新看向图拉卡,语气变得干脆利落,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图拉卡,你的新主人永乐,已经是这个世界目前明面上的最强者了。好了,废话不多说,机会只有一次。我最后问你一遍,认,还是不认?不认的话,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执行封存方案。”
“你…你们!欺人太甚!”图拉卡气得挥舞着小手一阵乱晃,指着小倪和永乐,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泪珠儿眼看就要掉下来,那小模样委屈极了,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永乐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更是不忍,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小倪,虽然明白她是在为自己争取利益,但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心智看似稚嫩的智能意识。
他心下暗叹,打算暂且放弃强行收服的念头,想着以后再慢慢沟通感化,便准备先将保护伞结晶收回。
图拉卡见永乐似乎要有所动作,以为他们真的要立刻把自己封存起来,顿时慌了神,那强装的傲气瞬间崩塌。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泣声道:“等等!别…别把我关起来!我…我认主还不行嘛!但是…但是你得先保证!你不许对我以前的主人不利!虽然…虽然他可能不在了…还有,以后你得把我带在身边,不能像丢垃圾一样把我随便丢在一个地方,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有还有!我要去外面玩!去看星星,去看别的星球!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小地方了,好无聊啊…”
她一边稀里哗啦地哭着,一边蹲下身,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出了一连串的条件,那样子活像个被坏人欺负了又不得不妥协的可怜娃娃。
永乐心头一软,忍不住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就想弯腰去扶她,好好安慰一番,心里几乎已经要答应她所有的条件了。却被小倪轻轻拉住了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正当永乐不解其意时,小倪微微一笑,将手放在自己手腕那条看似普通的手链上。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她的掌心出现了一颗约莫糖豆大小、通体湛蓝、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美丽珠子。
这颗蓝色珠子出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精纯空间波动的奇异清香弥漫开来。
原本还蹲在地上“哭泣”的图拉卡猛地停止了哭声,小巧的鼻翼下意识地动了动,使劲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好…好香啊!”她喃喃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但注意力已经被完全吸引。
紧接着,她那双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瞬间锁定了小倪掌心中的蓝色“糖豆”,一眨不眨,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极致的珍馐美味,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吞咽并不存在的口水,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将小女孩的心性暴露无遗。
小倪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她晃了晃手中的蓝色珠子,轻声问道:“想吃吗?”
“想!想吃!”图拉卡立刻点头如捣蒜,之前的委屈和条件仿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巴巴地望着小倪,只差一条摇动的尾巴了。
“这颗‘空蕴珠’可以给你,”小倪的声音带着诱惑,“不过,前提是,你得诚心诚意地认永乐为主,不能有任何保留,也不能再提那么多附加条件。做得到吗?”
听到“诚心认主”这个要求,图拉卡脸上渴望的神情僵了一下,强烈的食欲似乎与某种固有的坚持在做着斗争。
她歪着小脑袋,像是思索了许久,眼神挣扎,最终,对那蓝色珠子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她缓缓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永乐在一旁看着,心中了然。这智能生命虽然存在的岁月可能极其漫长,但其心性似乎真的就被固化在了小女孩阶段,纯真又带着点小狡猾,渴望陪伴又害怕被抛弃。想想她独自在冰冷孤寂的太空中悬浮了不知多少岁月,那份孤独确实让人心生怜悯。
等等,我为什么要同情一件宝物的意识?永乐不禁对自己这古怪的同情心感到一丝好笑。但眼前这栩栩如生、情感丰富的小女孩模样,实在让他很难将其与冰冷的“器物”划上等号。
他看着图拉卡,语气真诚地承诺道:“你放心吧。既然你认我为主,我自然不会轻易放下你,让你再一个人孤零零的。过一段时间,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离开这颗星球,去往宇宙深空历练、闯荡。到时候,一定会带着你一起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听完这句承诺,原本还因“被迫”认主而有些蔫蔫的图拉卡,顿时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点小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她屁颠屁颠地飞到小倪身前,伸出两只小手,眼巴巴地等着那颗蓝色珠子。
小倪却没有立刻给她,而是再次确认道:“记住你说的话,诚心认主。”
“知道啦,知道啦!”图拉卡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小手已经碰到了那颗“空蕴珠”,然后欣喜地捧到嘴边,准备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