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
林笙突然抬手叫了暂停。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过去安慰一下明显处于下风的尼娜。
或者给她一些战术上的指导。
但林笙却看向了场地中央的伯恩哈德。
“大熊，你老了吗？”
“你什么意思。”伯恩哈德皱起了眉。
“为什么对付一个新秀，你能打成这样？”
林笙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的嘲讽。
“你是在陪她玩过家家吗？还是说，这几年没打比赛，你的爪子已经钝了？连这点程度的攻击都让你感到吃力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魔术师。”
伯恩哈德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想说，拿出你的真本事。”
“你所擅长的，可不是什么格挡反击吧？”
“你在赛场上，什么时候这么被动过？”
“我记得，当年慕尼黑‘钢铁之狼’的战术，只有一条，那就是把你这头疯熊，扔进敌人的阵地里，然后看着你把一切都撕碎。”
“怎么，现在对着一个女孩子，你就不敢了？”
“还是说，你怕了？”
“怕自己一不小心输给了她？”
“我会输给一只兔子......？”
“首先。”
林笙耸了耸肩说道。
“你得先确定，她真的是一只兔子。”
“让她看看你最真实的一面。”
“‘杀人熊’。”
林笙的话越来越过分。
越来越刺耳。
让在场其他人都听得有些不安。
“喂喂喂......教练在干嘛啊，这这，这简直就是在拱火啊。”
霍祈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也觉得，林笙的做法好像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楚莹说道。
林芸也试图阻止林笙。
“哥……”
“你先别说话。”
但被林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他继续用那种刺激性的言语。
对着伯恩哈德说道。
“我把你从德国叫过来，可不是让你来当陪练老师的。”
“我需要的是一头野兽，一头能把笼子里的另一头野兽逼到绝境。”
“逼出所有潜力的野兽！而不是一头被拔了牙，只会在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宠物熊！”
伯恩哈德的额头青筋暴起。
他宽大的鼻翼因为愤怒而不断地翕动着。
鼻子里喘着粗气，像一头即将暴走的公牛。
“魔术师……”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危险。
“你真的是她的教练吗？”
“就算我把她折磨到，以后再也不敢碰全战也没关系吗？”
“你做得到的话，可以试试。”
林笙用小拇指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
脸上写满了不屑。
“另外，我答应你。”
“如果你能用尽所有的力量击败她，那么我会和你打一场。就在这里。”
这句话似乎是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伯恩哈德身体里的某个开关。
他那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眼神变了。
虽然之前的他也非常可怕。
但总体来说，就像一头沉睡的巨熊。
带着一股懒散，压抑的凶性。
而现在。
这头熊已经醒了。
他双眼中那股压抑的怒火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冰冷而嗜血的光芒。
如同捕食者锁定了猎物。
不再有丝毫的保留和伪装。
他的呼吸变得深沉而有力，周身的气场，瞬间从压抑转变为狂暴。
仿佛整个训练场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粘稠和沉重。
林笙最后看向尼娜。
“尼娜。”
“教练。”
尼娜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疑惑。
“尽情去享受恐惧的感觉吧。”
尼娜现在还不太理解。
林笙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她只知道，教练的眼神和伯恩哈德的眼神。
在这一刻都变得如此陌生而危险。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选择相信林笙。
“时刻记住，你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而它，是被我送进笼子里的食物。”
“是你的食物。”
“是，教练。”
随后，林笙抬手示意。
“暂停结束。”
“十秒之后，继续开始战斗，所有选手回归原位。”
倒计时的数字，在训练场的全息屏幕上冷酷地跳动着。
10…9…8…
尼娜深吸一口气，重新摆好了架势。
3…2…1…
十秒的倒计时结束的瞬间。
尼娜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呆住了。
因为此刻。
她的前方。
一头巨大到夸张。
仿佛从远古冰原走出的巨熊。
正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她猛扑而来。
不对，那不是熊……
那是一个人。
但是那种杀气。
那种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的恐怖杀意。
那是怎么回事……
尼娜的双腿第一次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的嘴唇也在微微发颤。
大脑一片空白。
“尼娜！！快躲开啊！！”
旁边观看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楚莹和霍祈都失声尖叫起来出声提醒。
林笙却只是冷冷地。
扫了她们一眼。
“所有人都保持安静。”
“……不要打扰这场狩猎。”
巨大的脚步声如同战鼓一般。
重重地敲击在尼娜的心脏上。
咚！咚！咚！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额头上冷汗直冒。
视线都开始晃动。
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扭曲。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可怕……
下一秒。
尼娜没有任何动作。
她完全被那股恐怖的气势所震慑，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那被她的大脑放大了无数倍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而她只能抬着头，颤抖着看着那庞然大物。
伯恩哈德的臂铠，在她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然后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她的下巴上。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都打飞到了天上。
全战领域的粒子护盾的确会保护选手。
将绝大部分的物理冲击都抵消掉。
但它绝对不是让疼痛感完全消失。
如果全身麻木，那这场模拟战争还有什么意义？
它保留了一定程度的痛觉模拟。
让选手能最直观地感受到伤害。
按理来说这种疼痛不会太夸张，至少不会让人疼到叫出声来。
可一旦人的恐惧被放大到最高点。
大脑对危险的感知也会被无限夸大。
基本上。
这种痛觉模拟的保护机制也会被弱化到极点。
这并非是真实的伤害。
而是一种人类大脑传达给人自身的一种具有强烈欺骗性的提醒。
你受伤了。
你被揍了。
你现在会感觉……
很疼。
“砰——”
尼娜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合金地面上。
她浑身抽搐，蜷缩成一团。
疼……疼，好疼……
下巴……
碎掉了吗？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下巴。
骨头还在，没有……
没有碎掉。
但是好疼。
好疼啊……
那种仿佛骨头都被打裂的剧痛。
从下颌瞬间蔓延到了整个大脑。
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更可怕的是。
那头怪物现在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踏着沉重的脚步。
再次靠近了她。
“不要，不要……”
尼娜的双刀已经不知道掉在哪儿去了。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
她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爬行着。
想要逃离这个恶魔。
但她的脚踝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狠狠地拽住了。
然后。
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倒吊了起来。
她被迫与那怪物的目光相接。
在那双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的瞳孔里。
她看到的完全就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睛。
“不要，不要……”
她除了颤抖，除了低声地呢喃。
似乎什么也做不到了。
尼娜的护盾值，在刚才那一击之下又削减了不少。
现在只剩下了百分之五十。
然而这怪物的攻势又开始了。
它仿佛是在玩弄自己的猎物。
猛地一拳，再次狠狠地砸在了尼娜的腹部。
“啊啊啊啊——”
尼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不再是训练中的闷哼。
而是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痛苦。
“不要……不要！！疼，好疼！！”
楚莹立刻看向林笙。
她的脸色苍白。
声音里带着哭腔。
“快，快点结束掉这场战斗！林笙！！”
“还不到时候。”
林笙此刻也死死地盯着场地内，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对不起.....岑雪姐。
但是你我都很清楚，只有这样做，才能帮到尼娜......
既然你下不了这个狠心。
那就让我来.......
“可是尼娜现在……！”
“她其实并不是很疼。”
林笙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理性。
“她的大脑，在充分品尝着恐惧。是这种恐惧让她感觉到疼痛。”
尼娜一边哭喊着。
一边想要去启动防止连续摔打的装置。
可装置启动之前的瞬间。
那怪物却突然松手了。
粒子排斥力场刚刚闪烁了一下便瞬间消散。
判定为不在抓取状态。
装置再次陷入冷却之中。
而后那怪物狠狠一脚。
在半空之中精准地踹在了尼娜的腹部。
她身体刚要因为这股巨力飞出去。
怪物又闪电般地扯住了她的头发。
将她猛地拽了回来。
然后再次高高举起。
“不要……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尼娜的哭喊声已经完全变成了哀求。
她的眼神涣散，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恐惧……”
林笙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
“她那埋藏在平静外表之下，最深处的恐惧……看来，要被逼出来了……”
“求求你……”
尼娜的声音。
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无助和绝望。
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爸爸……我错了……不要再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