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高育良如今也算被自己绑在同一条船上,退无可退,进则共存。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缓地说:“其实我心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眼下这摊子事明摆着棘手,我也不指望能轻松过关。”
“刚才我和你岳父谈过了,所有问题都摊开讲清楚了。
接下来的事,就照你之前设想的方向走。
无论最后成什么样,你知会我一声就行。”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却已挂断。
高育良愣在原地,满心疑惑,可面对这样的突兀收场,他也无从追问。
沉吟片刻,终究无奈摇头。
毕竟现在主导局势的人不是他,有人在背后运筹帷幄,而他只能被动应对。
此时的高育良,状态的确出乎许多人预料。
更让人担忧的是郑朝建——整个人看起来心神不宁,气色极差,似乎背负着沉重压力。
接下来几天进入细节磋商阶段,皮尔堡方面派来了不少干练之才,按部就班地推进各项谈判议程,整体进展顺利,未起波澜。
至于金刚王朝,则因军事上的溃败,在谈判桌上毫无底气,只能尽量接受既成事实,唯恐再生变故。
但他们内心仍未彻底放弃,仍试图搏一线生机。
尤其是那些少壮派将领,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念头:趁着谈判期间对方松懈,突然发动突袭,实施斩首行动!
清晨,高育良正准备出门,林一凡匆匆赶来,手里攥着一份文件。
“今天跟我们对接的是金刚王朝的海军上将朗福德。”
“主要事项我们都已敲定,今天我去就行了,您就在家歇着吧。
这段时间您太拼了,身子骨吃不消。”
“再这样下去,嫂子非得找我算账不可,所以您还是好好休息两天。”
这一阵子,高育良确实瘦得厉害,原本就不丰腴的身形更显单薄。
柳映雪早上特意打了电话给林一凡,反复叮嘱要照顾好他的身体,否则后果难料。
林一凡当时也一口答应下来。
他很清楚,高育良一向体弱,若再这般操劳下去,迟早会支撑不住。
这种隐患摆在眼前,谁都看得见。
大家心里都有数——高育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拼命工作了。
他自己也明白,只是习惯难改。
可谁也没想到,高育良对目前的安排另有看法。
“我知道了,你们这是串通好了不让我出门是吧?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就该在家养老?”
“虽说我不年轻了,但我自认还能撑得起事,还能再拼个十几年。
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你们真不懂吗?”
“这事你不必多说了,立刻去安排车辆,我们马上动身。
不管后面会遇到什么麻烦,该处理的事必须处理到位——就这么定了,动作要快。”
高育良这番话让林一凡颇感意外。
他两次想开口解释,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眼看无法争辩,林一凡也只能作罢,摸了摸脸颊,默默转身去准备出行事宜。
不过早餐这事儿他不能松口,无论如何得让人吃上一口再走。
对此,高育良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回应:
“我当然会吃,你放心。
我就带着边走边用,绝不会耽误正事,明白了吧?”
说完便径直拿着餐点上了车。
林一凡只能苦笑摇头,随即招呼司机启动引擎。
车子飞驰在清晨的道路上,出乎意料地一路通畅,毫无阻碍。
两人心里都有些纳闷——今天怎么这么顺利?
按理说,这种时候本该状况频发,眼下这般平静反倒显得不真实。
但事已至此,再多猜测也无益。
路上,高育良神情轻松,一边同林一凡闲聊,一边讲起些处世为人的道理。
这些话题对两人而言,此刻都格外意味深长。
不知不觉间,车已抵达今日会议的地点——金刚王朝海军总部。
朗福德早已派人在门口等候。
此时的他内心焦灼,却无力改变局面。
战争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否则整个王朝都将陷入毁灭。
见高育良下车,随从立刻迎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将人引至主厅入口。
两位要员在媒体镜头前握手致意。
朗福德勉强挤出微笑,表面和善可亲,实则心中翻江倒海。
若非高育良突然到访,他本应出席皇室内部的重要会议,那将是晋升的关键一步。
如今计划全被打乱,这个突如其来的造访究竟意欲何为?他一时理不清头绪,思绪竟有些恍惚。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他清楚,此刻容不得半点失态。
而高育良早就在来之前就摸清了朗福德的底细——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派他出面接待,显然是想借机较量一番。
但高育良早已打定主意:既然问题难以靠言语理清,不如趁此机会一并解决。
现在尚有机会掌控局面,等到被动时就晚了。
他也不打算给对方面子——毕竟,是对方先步步紧逼的。
握手之际,高育良语气平和却带着锋芒:“常言道,凡事认真对待才能成事。
可我看阁下似乎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愿维持了?我能体谅你心情不佳,但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今天只谈该解决的事。
其余纷争我不参与,也不想掺和你们那些纠葛——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不论眼下局势如何,先把该办的事办妥,这才是你我都该做的。”
话音未落,已有记者凑近欲提问,高育良却毫不停留,转身步入大厅。
屋内,他慢条斯理地泡了杯茶,安然落座,目光沉静地望向对面。
朗福德脸色微变,终于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对手。
无奈之下,只得轻叹一声,示意秘书把文件递上。
高育良并未亲自接过,而是朝林一凡微微点头。
林一凡上前取过材料,递到领导手中。
他站在一旁强忍笑意——老领导的做派他太熟悉了。
这般不动声色却又稳操胜券的姿态,实在令人佩服。
片刻审阅后,高育良轻轻颔首,将文件交还林一凡,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情况大致都了解了,依我看这事儿暂时不用太着急,按程序走就行。”
朗福德的心几乎悬到了喉咙口。
他一直担心高育良会否决他们准备的材料,一旦被驳回,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还得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