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南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心头一跳，那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激动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仔细看了，‘生肌膏’的方子在《丹方集》里算是最基础的一种，需要的药材在药柜里都有，而且都不是什么稀有的孤品，大部分都是些活血化瘀，清热解毒的常见草药。虽然也有几味我不认识的，但《百草录》上有详细的图谱和注解，药柜里也都有存货。”
孟昭南顿了顿，掰着手指头给他算：“我估摸着，炼制一炉，大概能出个几十罐。药材消耗不算太大，只要我多种些基础药材，空间里的药柜又能自动补充那些我不认识的，理论上……可以实现量产。”
“量产……”
陆砚池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松开孟昭南的手，在不大的宿舍里来回踱步，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咚咚”声。
孟昭南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连下午面对苏晚晴的挑衅，他都沉稳如山。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死死地盯着孟昭南：“昭南，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
孟昭南被他看得有点发懵，下意识地回答：“意味着……战士们受伤了能好得快点？不用留疤？”
“不！”陆砚池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他大步走回她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感觉到了疼。
“这不只是好得快点的问题！这是战略物资！是能救命的宝贝！”
他语速极快，像是要把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全部倾泻出来：“你知道我们每次执行特殊任务，或者在边境线上巡逻，最怕的是什么吗？不是敌人，是受伤！在野外，一点小伤口就可能因为感染而要了一个战士的命！如果有了这个‘生肌膏’，能快速愈合伤口，那我们战士的生存率会提高多少？我们执行任务的成功率又会提高多少？”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还有日常训练，磕碰骨折是家常便饭，恢复期短则一月，长则三月，这期间战斗力就空缺了。如果能让伤口快速愈合，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战士能更快地归队？我们整个部队的战斗力都能得到质的飞跃！”
“这东西，如果能用到地方上，用到那些开山修路、建设工厂的工人身上呢？它的价值，比一千颗一万颗‘还阳丹’都要大！昭南，你懂吗？这东西……能改变整个西北！”
孟昭南被他这番话彻底震撼了。
她只是觉得生肌膏很好用，能帮到哨所的人，却从未从这样宏大、这样深远的层面去思考过。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是在为自己激动，不是在为某个人的得失而激动，他是在为他身后的千万战士，为脚下这片贫瘠的土地而激动。
这一刻，孟昭南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佩和爱意汹涌而出。
她反手握住陆砚池的手，用力地点头：“我懂了！陆砚池，我懂了！”
她的声音也带上了颤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点小聪明的兴奋，而是一种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庄重。
“我马上就去炼！我一定把它炼出来！”
陆砚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摇了摇头，慢慢冷静下来：“不，不能急。”
他拉着孟昭南重新坐下，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昭南，这件事，比‘还阳丹’还要重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今天在菜地露的那一手，已经够惊人了。如果再拿出能量产的‘生肌膏’，你猜会引来什么样的豺狼虎豹？”
孟昭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啊，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个祖传孤品已经引来了王副部长，一个可以量产的“神药”，那还得了？
“那……那怎么办？”她有些无措地看着陆砚池。
陆砚池沉吟片刻，脑子飞速运转，属于军人的谋略和布局能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药，要炼。但不能以你的名义。”他一字一顿，眼神锐利，“这件事，必须上报。但不能直接上报给王副部长他们，我要越级，直接捅到军区最高层，甚至是捅到京城去！”
“你的身份，不能是‘神医’，更不能是丹药的创造者。你只是一个意外得到外婆遗物，碰巧懂点土方子的普通军嫂。这个定位，绝对不能变！”
他看着孟昭南，继续道：“我会把‘生肌膏’的样品，连同你之前给我的‘还阳丹’，以我的名义，作为重大发现，向上级汇报。我会编一个故事，就说这是我在一次特殊任务中，从一位隐世的民间高人手中偶然得到的。”
“这样一来，所有的视线都会集中到我身上，集中到那个虚构的‘高人’身上。而你，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待在幕后，为我们提供支持。”
孟昭南立刻明白了陆砚池的用意。
他要把所有的危险和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为她筑起一道最坚实的墙。
她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陆砚池……”
“别哭。”陆砚池抬手，用粗糙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湿意，声音放柔了几分，“这是保护你，也是保护这个秘密唯一的办法。你放心，你男人没那么容易倒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件事一旦捅上去，王副部长之流，就再也不敢轻易动我们了。他们的小动作，在高层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
孟昭南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重重地点头：“好，都听你的！”
两人商定了对策，心里都有了底。
孟昭南不再耽搁，她对陆砚池说：“那你帮我守着门，我再进去一趟，仔细研究一下那个丹方和炼丹炉，争取今晚就开炉！”
“好。”陆砚池站起身，走到门口，高大的身躯像一尊门神，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了外面。
孟昭南心念一动，再次进入空间。
这一次，她的心态完全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得了新奇玩具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肩负着重任的战士。
她走到竹楼二层，直接翻开《丹方集》中“生肌膏”那一页，将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味药材，每一步流程都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她走到药柜前，按照方子上的记载，将一味味药材从抽屉里取出。
大部分都是她认识的，只有两三味是她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但好在药柜里的存货都很充足。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古朴的炼丹炉上。
这炉子看起来简单，下面却别有洞天。她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引火的机关竟然和空间里的那口灵泉有关。
似乎是需要将泉水引入一个特定的凹槽，通过某种未知的原理，转化为炼丹所需的火焰。
“这可真是……科学无法解释。”孟昭南咋舌。
她不敢贸然尝试，决定先把药材按比例配好。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用一杆小小的玉秤称量药材时，空间外，传来了陆砚池低沉的声音。
“昭南，卫生员来了。”
孟昭南心念一收，思绪回到了屋里。
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屋里没开灯，有些昏暗。
陆砚池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门后，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听到她出来的动静，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用眼神示意她一切安好。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们的宿舍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礼貌。
“进来。”陆砚池沉声应道，同时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战士，背着一个印有红十字的医药箱，正是军区卫生所的卫生员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