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的后背发麻。
她的鼻腔里满是容青凌的气息。
很重。
也很熟悉。
这味道最早让她感到熟悉和安心。
后面事情发生的太多，继而让她觉得疲惫不堪。
但是此刻，她居然有一种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恐惧。
“你身上，是血的味道？”
宁锦不敢相信自己闻到的，但事实如此。
她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哎呀，被闻到了。”
容青凌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
他轻声地道：“怎么鼻子这么灵啊宝宝。”
宁锦后背发麻，她轻声地道：“容青凌，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是因为这个孩子吗？我为什么不能生育了？我，我怎么可能不能生育了？”
或许是此刻的容青凌实在是太古怪了。
宁锦都没有为自己的遭遇伤春悲秋的功夫。
她因为恐惧而生出了警惕，甚至想要夺路而逃。
“现在才有遇到危险的直觉吗？宝宝，你真的好像漂亮的小鹿。”
容青凌慢慢地摩挲宁锦的脸蛋，继而到了肩胛骨，像是丈量一寸精美的玉器。
宁锦深吸几口气，她一把握住了容青凌的手。
容青凌挑眉，低头看她。
宁锦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落在容青凌的眼中，这简直是比林间的小鹿还要漂亮澄澈的眼睛。
宁锦的长相是极其富有攻击性的艳丽长相。
即使平时不施粉黛，也能看出这极度有攻击性的美，那双眼睛更是多情近狐。
但是因为她的神态太懵懂天真了，她算计人的时候，那双眼睛都是干净的。
容青凌想，这就是我的小鹿。
“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直说，”宁锦轻声道，“侯爷，不用这样神经兮兮的，我会有点怕。”
“我的身体，还有别的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或许是因为躺了太久，宁锦觉得脑袋思考起来格外缓慢。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这只冰冷的手，借助这冰冷感来让自己的思维清晰。
因为太干了，醒来后滴水未沾，所以她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
容青凌的视线从宁锦的手掠到了宁锦的唇。
随即又滑到了她的手。
因为太过用力，宁锦抓住他手腕的胳膊大力到指甲深陷肉里。
容青凌的手腕出了点血。
容青凌的神情在瞥到这点血后，反而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似乎看见宁锦因为他这样失控，是一件让他感到愉悦的事情。
“先不急，你先松开我。”
容青凌提醒以后，宁锦才意识到了自己竟然这么用力，直接松开了手。
容青凌起身，出了房门。
宁锦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透过窗户往外看，已经是白雪皑皑。
院子里的红梅似乎一夜之间盛开了。
但是廊下一个下人都没有。
先前为了管府里的事情，松子那一批丫鬟带着下人能将小小的曲芳院给填满。
但是今日也真是奇了怪了，宁锦一个人都没看见。
房间里炭火烧得很旺，宁锦拖着身子，吃力地拿了件厚厚的大氅，披在了身上就打开了房门。
不能生育。
然后呢？
不能生育只是其中一件事。
其他的呢？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这么多的人和事。
为什么秋云和容青凌只敢提这个？
宁锦的表情有一种古怪的执着，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吉祥。
吉祥的消失，肯定隐藏了什么大咪咪。
是目前的容青凌和秋云他们全都瞒着宁锦的。
吉祥那么小的孩子，当初宁锦把这个做奸细的任务交给她的时候，她甚至很兴奋。
因为这个事情危险系数高，宁锦不想让她一个小孩子过去。
但是吉祥却兴致勃勃地说，自己一定完美完成任务。
仿佛只是去过家家似的。
宁锦也被她的情绪传染，以为这件事情是很容易就能搞定的。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吉祥真的在这个里面出事了呢？
外面寒风呼啸。
宁锦一出门，脸就被冻得生疼，导致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她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紧紧地用大氅将自己给包裹住。
左右无人，她想了想，决定先到吉祥的房间去瞧瞧。
吉祥是和秋云住在一起的的，都在一旁的房间，二人不值夜的时候就会在里面休息。
宁锦打开房门，她决不允许，决不允许吉祥出事。
因为一路走过来的空空荡荡，让她的心不由得紧张地挂在了一起。
紧接着，在快要到吉祥的房间的时候，宁锦忽然听到了容青凌的声音。
宁锦的脚步放轻柔了。
也将自己的胸口提起来，捂住了嘴，生怕惊扰到了什么。
她靠在墙边。
墙壁很冷，身边是纷纷扬扬的雪花。
身体很冷，但是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一直在担忧的事情，反而那冷感都消失了。
宁锦的身上就这样打起了摆子。
“我告诉过你了吧，这个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夫人知道。”
“奴婢知道了。”
秋云的声音带着畏惧，害怕，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似乎是见了鬼似的，被什么吓到了哽咽，继而不得不装作乖巧的虚伪在里面：“奴婢一定为您好好看顾夫人。”
宁锦一下子气息都提不上来了。
但是或许是外面的风雪太大，所以里面的人完全没注意到宁锦的气息紊乱。
因着很快，就听到了里面的人道：“你做得很好，我会安排另一个人来帮你一起伺候夫人。”
“你要给吉祥的死亡编织一个完美的借口，夫人刚刚才流产，而且身体受到了大的元气损伤，所以我想，你也不想要你的夫人受到什么伤害，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吧。”
宁锦听到秋云道：“是，奴婢都知道，奴婢会告诉夫人，因为吉祥太过担忧夫人的病情，就在寒冬腊月跑出去为她抓药，结果不小心摔死了。”
宁锦从来没觉得秋云和容青凌那么陌生过。
因为他们在风轻云淡地谈着吉祥的死。
容青凌紧接着道：“很好，你做的这么好，比吉祥那丫头懂事多了。”
“所以那丫头死了，而你不会。”
“不过你放心，你是夫人身边最受宠爱的婢女，所以我不会像对待吉祥那样对待你。”
“你总是担心，没必要。”
“我不会让夫人这么喜欢的婢女，被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