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说完“下次别把鸡放出来”的时候，我差点把手里那把锈锄头扔了。
不是气的，是累的。
手抖得厉害，指节发酸，刚才那一通喂鸡、拍地、哼跑调歌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气一泄，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睡三天。
但我不能。
因为守护者掌心的那个圆形光点开始动了。
它浮起来，飘到门前，停在那道刻满符文的石缝正中央。光晕一圈圈扩散，像是水波荡开，石头表面泛起微弱的震感。
门要开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沾着泥和鸡毛。我把手指一根根掰开，松开锄头柄，又慢慢把它挂回腰侧。动作很慢，但每一步都做得很清楚。
我在告诉自己：我还活着，我没疯，刚才那些画面都是假的。
然后我抬头，看向谢无争。
他正弯腰拍草鞋上的土，一片菜叶从袖口掉下来，他顺手捡起，塞进怀里。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好像刚才经历的不是生死幻境，而是去菜园转了一圈。
我走过去，站到他旁边，轻声说：“门开了，别愣着。”
他抬眼看了看我，点点头，没说话。
艾琳还在喘，坐在地上没起来。那个雷电队员靠树干坐着，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还在冒电花。他们俩都还没缓过来。
但现在没时间等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守护者已经退后几步，身体变得透明，像快融化的冰雕。它看着我们，掌心最后一点光也散了。
门缝里的光变强了。
空气变了。
不是风，也不是温度，是一种说不清的压力，从门里渗出来。呼吸变得费力，耳朵有点胀，像是站在高山上突然往下跳的瞬间。
系统在我脑子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那颗星尘光球浮出来，蓝发少年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杂音：“检测到循环检测机制，能量扫描启动中，未来三分钟内无直接危险，但有触发预警概率67.3%。”
我闭眼三秒，眼前闪过几帧画面：谢无争走进门，地面轻微震动一次，门关。没有攻击，没有陷阱，只有一道看不见的线扫过所有人身体。
我睁开眼，对身后说：“进去别乱碰东西，别单独行动。”
没人应我。
我也不指望他们赢。
因为我看见谢无争动了。
他走到门前，抬头看了眼门框上方那道裂纹似的符文线，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颗干瘪的小白菜种子。灰扑扑的，指甲盖大小，一看就是放太久的那种。
他弹了一下手指。
种子飞出去，落进门缝那片光里。
没声响，也没反弹，就像掉进水里一样，直接消失了。
谢无争盯着那地方看了一会儿，点头：“能种。”
就这两个字。
然后他抬脚，一步跨了进去。
月白长袍下摆扫过门槛，人影一闪，像是被光吞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我立刻跟上。
脚刚抬起来的时候，皮肤忽然刺麻了一下，像是碰到静电。门框边缘那圈光微微闪动，像是有层膜被穿透。
我跨过去了。
里面不是洞穴，也不是走廊。
是一片开阔地。
脚下是硬土，踩上去有点软，像是刚浇过水的田地。头顶没有天，也没有屋顶，是一片流动的光雾，颜色说不上来，青灰里带点金，像烧铁时冒的烟。
空气中那股压力更明显了。
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走路都要用力呼吸。
我回头。
艾琳正扶着那个队员进来，两人几乎是滚过去的。最后一人落地，门就开始动了。
那道石门缓缓合拢，速度不快，但很稳。缝隙越来越小，外面的光线一点点被截断。
我没有冲过去，也没想拦。
因为我知道，这门一旦关上，就不会再开。
我摸了摸腰上的空间袋。
鸡还在。
它没叫，也没动，安静得不像话。
我低声说：“到了。”
门关上了。
最后一丝光消失的瞬间，地面震了一下。
不大，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我站稳，抬头看谢无争。
他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台上，手里拿着那把锄头——就是之前被我倒出来的那把，锈得不行，把手磨出了坑。
他蹲下，用锄头尖在地上划了道线。
土翻起来，露出底下一层黑泥。
他伸手抓了一把，捏了捏，又闻了闻。
然后他说：“这土比外面肥。”
我走过去，站他旁边：“你以前来过？”
他摇头：“没进来过。”
“那你怎么知道能种？”
“种子进去了，没炸，也没冒烟。”他抬头看我，“能活的东西，不会害它。”
我张嘴想反驳，又闭上了。
他说得对。虽然方式离谱，但逻辑成立。
我脑中的系统又响了。
【成长值+0.1%】
【当前进度：99.5%】
【下次升级需维持佛系行为三分钟】
我看了眼谢无争。
他正把那颗干瘪的种子重新埋进土里，拍实，还用手背蹭了蹭土堆，弄得平平整整。
典型的种菜强迫症发作。
我松了口气。
经验条还在涨。
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件事。
地上那道他刚划出来的线，正在发光。
不是反光，是自己亮起来的，像有电流通过。光顺着线条蔓延，往四面八方延伸，很快形成一个复杂的网状结构。
我往后退半步。
系统警报突然拉响。
“检测到激活序列启动，非主动干预状态，无需清零。”
我盯着地面。
那些光纹越扩越大，已经铺出十几米远，隐约能看出是个巨大阵法的一部分。中心点就在我们脚下。
我赶紧喊：“别动土！”
晚了。
谢无争已经站起来，一脚踩在刚埋好种子的地方。
“咔。”
一声轻响。
像是机关被触发。
整个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刚才那种小震，是持续的、有节奏的抖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深处被唤醒。
头顶的光雾翻滚起来，颜色变了，变得更深，更沉。
我抬头，看见雾里出现了一些轮廓。
像是建筑，又像是巨树的残骸，浮在半空，看不真切。
系统疯狂闪烁。
【预知刷新】
【三分钟后：光柱升起，空间锁定完成】
【无危险提示，但出口路径将被重置】
我松了口气，又紧绷起来。
没有危险，但路没了。
这意味着我们进来了，就只能往前走。
我转身看艾琳和那个队员。
他们都站稳了，脸色发白，但没慌。
艾琳冲我点点头。
我知道她在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还没开口。
谢无争先说了。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不是菜叶，是某种深绿色的宽叶，边缘带锯齿。
他看了看，塞进怀里。
然后他往前走。
一步，两步，走向那片发光阵法的中心。
我立刻跟上。
其他人也动了。
我们排成一列，跟着他的背影往前走。
地面还在震，但频率稳定了。
头顶的光雾不再翻滚，而是开始缓慢旋转，像一个巨大的漩涡。
走了大概二十步，谢无争停下。
他指着前方。
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
但现在，空气扭曲了一下。
一道门出现了。
不是石门，不是木门，是纯粹由光构成的门框，悬浮在半空，里面是一片流动的银色光流，像瀑布倒着往上走。
谢无争抬头看那道门。
他说：“这就是入口。”
我脑中系统猛地一震。
【成长值+0.4%】
【当前进度：99.9%】
【升级将在三分钟内完成，前提是目标不展露任何异能】
我盯着谢无争的背影。
他站着不动，手垂在身侧，锄头扛在肩上，像个准备下田的农夫。
风吹过来，掀动他的衣角。
他眨了眨眼。
然后他抬起脚，迈进了那道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