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之战,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仅扇在了溃逃的魔族脸上,更重重地敲在了青云宗所有观望者的心头。那匪夷所思的灵植战术,那霸道净化魔气的领域,以及林玄等人展现出的、与传统修真界截然不同的战斗风格与效率,都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与心灵冲击。
溃败的魔族残部仓皇逃回主营,短时间内似乎不敢再轻易派出大队人马进行扫荡。而青云宗山门之内,则彻底沸腾了。
希望如同野火般蔓延,驱散了连日来的绝望阴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羞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他们终于真切地意识到,门外那只他们曾经视为“异端”、“蝼蚁”的力量,如今已然拥有了足以影响战局,甚至决定他们生死的能力。
林玄并未直接进入青云宗山门,
林玄很清楚这一点。他没有趁势要求进入青云宗,甚至没有过于靠近那摇摇欲坠的护山大阵。他深知,此刻的青云宗内部,必然在进行着激烈的争论与权力博弈。过早介入,反而会陷入他们内部的泥潭,丧失主动权。
他选择了一种更超然,也更具备压迫力的方式。
在击溃那支魔族千人队后,林玄率领队伍后撤了数里,在一处地势较高、可以遥望青云宗山门的地方驻扎下来。他们迅速清理出一片区域,布下简易的防御和预警灵植,然后便开始了休整,仿佛刚才那场激战只是顺手为之。
这种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待价而沽”意味的态度,给了青云宗巨大的心理压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魔族大军在短暂的混乱后,似乎重新调整了部署,对青云宗护山大阵的攻击虽然频率有所下降,但依旧持续不断。光罩的涟漪越来越剧烈,显然支撑得愈发艰难。
青云宗内部,争论的声音终于渐渐平息。在生死存亡的现实面前,任何所谓的“尊严”与“旧怨”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需要门外的力量,迫切需要!
终于,在林玄等人休整了约半日后,青云宗的护山大阵微微波动,一道略显仓促和尴尬的传讯符光,穿越了魔气的阻隔,落在了林玄等人驻扎的营地前。
传讯符中的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平静,却难掩其下的急切:“多谢林玄道友出手相助,缓解我宗压力。不知道友可否入内一叙,共商退敌之策?青云宗上下,必扫榻相迎。”
这看似客气的邀请,实则是一种试探,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将林玄纳入他们的体系内进行谈判。
然而,林玄的回应,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而是在阵前与青云宗长老隔空喊话:
林玄甚至没有亲自去接那道传讯符,只是对青璇微微颔首。青璇会意,上前一步,运起灵力,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击石,清晰地穿透数里距离,回荡在青云宗山门之前:
“青云宗的诸位道友,心意我们领了。但眼下魔军环伺,并非叙旧之时。我家族长有言,救援之事,非是不可,但需应我三事。若应,则盟约立,魔军可退;若不应,我等即刻便走,绝不叨扰。”
这毫不客气的、近乎最后通牒般的“隔空喊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得青云宗内那些还抱有幻想的保守派头晕目眩。他们何曾受过如此“羞辱”?竟被一个曾经的通缉犯,在阵前如此“要挟”!
山门内一片哗然,呵斥声、怒骂声隐约可闻。
但很快,一个更加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压下了所有嘈杂,同样以灵力扩音,传了出来:“林小友,老夫青云宗刑罚长老张松年,不知小友所言三事,具体为何?还请明示。”
出面的是刑罚长老!这可是当初力主通缉林玄的顽固派代表人物之一!由他出面,其意味不言自明——青云宗内部,妥协派已然占据了上风,但依旧试图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林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知道,火候到了。他缓缓站起身,并未动用灵力扩音,但其平静而清晰的话语,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规则力量,精准地传递到青云宗山门之前,落入每一个竖耳倾听的修士耳中。
“救援可以,需应我三事:”
“一,撤销对我一切通缉污蔑!”
他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撕开了双方最血淋淋的伤疤。“我林玄,从未行邪魔之事,更非天道异端。青云宗昔日所为,乃是诬陷!此条,需青云宗以宗门名义,发布公告,通告东玄,澄清事实,还我清白!此乃合作之基,无此,一切免谈!”
山门内一片死寂。这一条,等于要青云宗当众自扇耳光,承认错误,将过往的“正义”行为定性为“污蔑”。这对于一个传承万载、极重颜面的正道魁首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张松年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但林玄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立刻说出了第二条。
“二,开放部分典籍库,共享魔物研究!”
“青云宗万载积累,典籍无数。我需要你们开放涉及魔族习性、弱点、上古秘闻、天地规则,以及各类杂学(包括但不限于阵法、炼丹、炼器、灵植)的相关典籍,供我‘生机联盟’参阅、抄录。尤其是关于魔气本质、以及那天罚之眼的研究资料,必须无条件共享!此乃增强我等抗衡魔患与天道之必须,亦是你们展现合作诚意的体现!”
这一条,直指青云宗最核心的底蕴!开放典籍库,对于任何宗门而言都是禁忌。但林玄的理由冠冕堂皇——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而且他点名要魔物和天道相关的研究,更是戳中了青云宗目前的痛处,让他们难以拒绝。
不等山门内消化这第二条,林玄抛出了最终,也是最重磅的条件。
“三,此后需听从‘生机联盟’统一调遣,共抗魔患!”
“经此一役,东玄大陆旧有秩序已然崩塌,各自为战只有死路一条!我‘生机联盟’立志整合力量,对抗魔劫,破除天道阴谋。青云宗若想存续,必须加入联盟,并遵从联盟统一号令,资源、人员需接受调配,共同为人族存续而战!此非吞并,乃是联合,是尔等唯一的生路!”
第三条,如同惊雷炸响!
这已不仅仅是合作,而是要求青云宗放弃独立地位,屈居于一个由他们曾经通缉的对象所创建的联盟之下!这对于高高在上了万年的青云宗而言,简直是颠覆性的冲击!
“狂妄!”
“岂有此理!”
“我青云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山门内,保守派的怒吼声再也压制不住。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林玄冰冷而决绝的最后通牒:“三事在此,应或不应,一言而决!我只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若无明确答复,我等立刻撤离,后果自负!”
说完,林玄竟真的不再言语,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起来。铁柱、青璇等人则肃立四周,杀气腾腾。苏晚晴安静地站在林玄身侧,如同无声的支持。连萧冰儿都微微挺直了脊背,目光复杂地望向青云宗山门。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青云宗。
青云宗被迫答应。
一炷香的时间,短暂得如同流星划过。山门内的争吵、咆哮、绝望的沉默,都被隔绝在那光罩之内。
就在那柱香即将燃尽的最后一刻,那道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气力的沙哑:
“……好……”
“青云宗……应下了。”
“请林盟主……出手!”
简单的几个字,重若千钧。代表着曾经的庞然大物,在生存面前,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林玄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站起身,望向那依旧被魔族围困的山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战场:
“既如此,盟约立!”
“青云宗诸位,准备……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