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守墓人留下的指引,以及奉余道果碎片中蕴含的零散信息,林枫以眉心的青莲印记为罗盘,以自身对超脱之门的隐约感应为方向,在绝对虚无与混乱的归寂之力中,艰难却稳定地前行着。
身外,是新生的混沌青莲之力构筑的一层稀薄却坚韧的护体神光,呈混沌之色,内蕴碧绿生机、皎洁月华、以及存在锚定的意蕴,将外界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的归寂之力有效隔绝。体内,三块碎片与青莲核心共鸣流转,缓慢而持续地滋养、修复着他依旧沉重的道伤,并源源不断地转化出新的混沌青莲之力。
他的目标,是先往“灵寂之渊”方向探寻。奉余道主残存的真灵与核心道主印记可能飘零在那里,若能寻得,不仅可能获得奉余最后的传承与遗言,更可能得到关于超脱之门、关于归墟本质最关键的线索。
归墟深处,景象愈发诡异莫测。时间与空间彻底失去了稳定形态,时而如凝固的琥珀,时而如沸腾的乱流。法则碎片不再仅仅是飘荡的“浮游生物”,而是形成了大片大片色彩斑斓、却充满致命危险的“法则风暴”与“概念旋涡”。一些区域,甚至能看到彻底扭曲、如同抽象画般的“时空褶皱”,踏入其中,便可能被随机抛送到归墟的任何一个角落,或者被永恒的时空迷宫困死。
若非有青莲印记指引,若非新生的混沌青莲之力具备一定的“万法不侵”与“定义稳定”特性,林枫早已迷失在这片终极的混乱绝地。
不知行了多久,或许已是数月,甚至数年。在这里,时间感是最无用的东西。
某一刻,正穿行于一片由无数暗紫色“寂灭雷霆”构成的危险区域的林枫,脚步忽然一顿。
他眉心处的青莲印记,毫无征兆地,猛然剧烈跳动起来!并非预警危险,而是传递出一种极其玄妙、仿佛触及了某种更高层次“规则”或“因果”的悸动!
几乎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与“锁定感”,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从归墟之外、甚至从冥冥中不可知的层面,隐隐笼罩而来!
这种感觉……并非来自归墟本身,而是……来自外界?来自那被归墟隔绝的……诸天万界?
林枫心中警兆顿生。他立刻停下,全力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同时催动青莲印记,尝试感知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的根源。
青莲印记光芒流转,配合他融合奉余道果后提升的感知,一幅模糊却令人震撼的“画面”或说“信息流”,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
就在他于归墟深处,成功融合奉余道果精华、三块超脱碎片齐聚、混沌青莲雏形稳固、并隐隐触及“超脱之门”概念的刹那——
那被他感应到的、横亘于大道尽头的“超脱之门”虚影,似乎……也反过来,“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以及他体内那初生的、具备“超脱资格”的混沌青莲雏形!
这一丝微妙的“感应”,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无形的涟漪。
这涟漪,并非在归墟内扩散,而是以一种超越时空、超越维度的方式,透过了归墟这“万道坟场”的隔绝,隐隐传达到了……与当前纪元相连的、广袤无垠的诸天万界之中!
诸天万界,无数隐秘的存在、沉睡的古尊、布局万古的大能、乃至一些早已与大道相合、化身规则一部分的古老意志……在那一瞬间,都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视的……“悸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维系当前纪元稳定与循环的……最底层“规则”或“禁忌”!
又仿佛,一个本不该在此时、以此种方式出现的“变数”,一个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甚至引动纪元终末提前的“钥匙”,已然诞生,并且……正在某个被遗忘的绝地中,迅速“成长”!
紧接着,林枫“感知”到的信息流变得更加混乱,却也更加触目惊心。
他“看”到,在九天世界之外,一些早已尘封、连仙帝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古老禁地中,有沉睡的眼眸缓缓睁开,目光穿透无尽星海,投向了……归墟所在的方位。
他“看”到,在某个以“机械飞升”、“法则量化”为终极追求的奇异大世界中,庞大的“天道演算核心”疯狂运转,推算出了代表“纪元变数”与“超脱异动”的恐怖概率,刺耳的警报响彻虚空。
他“看”到,一些游走于诸天缝隙、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的“虚空古兽”族群,发出兴奋而贪婪的嘶鸣,本能地朝着归墟方向开始迁徙。
他“看”到,甚至在那更高、更虚无缥缈的“上苍之上”(奉余道果信息中提及的、疑似超脱者聚集或更高维世界的概念),也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带着审视、好奇、或是……冰冷的淡漠,投注而下。
更令他心惊的是,他“看到”了一些更加具体、更加针对性的“景象”!
一些气息晦涩恐怖、明显不属于九天世界、甚至可能来自其他纪元残留或诸天隐秘势力的身影,正以各种方式,艰难地、不惜代价地……试图打通前往归墟的通道!他们的目标明确——那股引动“超脱之门”感应的源头!也就是……他,林枫!
有些存在,似乎在推算他的具体位置与状态;有些在集结力量,准备强闯归墟;更有甚者,似乎在动用某种禁忌手段,试图隔着无尽时空与归墟屏障,对他进行“诅咒”、“标记”或“干扰”!
“这……就是超脱之劫?”林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瞬间明白了。
所谓“超脱”,并非仅仅是个人修为的突破与升华,更是对当前整个宇宙(纪元)现有规则、秩序、平衡的挑战与颠覆!是在既定的“大道循环”铁壁上,试图凿开一个缺口!
这样的行为,必然会引起宇宙本身(或者说维系宇宙运行的底层规则与意志)的排斥与反制!同时,也会引来那些早已站在现有体系顶端、或依赖现有体系存活的强大存在的忌惮、觊觎与……扼杀!
之前奉余道主探寻超脱之路,恐怕也遭遇过类似的阻击,只是形式与规模可能不同。而自己,因为身处归墟这特殊绝地,暂时隔绝了大部分直接攻击,但这种来自诸天万界、来自冥冥规则的“关注”与“恶意”,已然如同乌云压顶,开始汇聚!
他现在感受到的排斥与锁定,只是最初、最微弱的征兆。随着他混沌青莲的成长,随着他对超脱之门感应的加深,这种“劫难”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具体,直到某一天……真正的、来自诸天万界的恐怖阻击,将降临到他头上!
这并非简单的天劫,而是……“道劫”!是来自整个现有世界的排斥与围剿!
难怪奉余道主最终功亏一篑;难怪昊天上帝要窃取归墟之力,试图另辟蹊径;难怪超脱之路,古往今来,成功者寥寥无几,甚至可能……一个纪元都未必能有一人!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
但林枫的道心,在经历了万道源碑的洗礼、生死大战的淬炼、以及融合道果后的明悟后,已然坚如磐石。
短暂的震撼与明悟后,他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锐利,更加……炽热!
“诸天阻我,万界为敌?”
“大道排斥,纪元反制?”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归墟那永恒的黑暗,仿佛能穿透这层屏障,看到那正在汇聚的、来自无数世界的恶意与杀机。
“那又如何?”
“我之道,本就为求真,为求变,为求那一线超脱之机!”
“若前路坦荡,人人可至,那超脱……又有何珍贵可言?”
“正是这举世皆敌,万道为劫,才更显此道……波澜壮阔,值得我辈……倾尽所有,一战到底!”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战意,自林枫胸中升腾而起!不仅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超脱之劫”而恐惧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激发了他的斗志!
劫难,亦是磨刀石!
诸天为敌,那便……战遍诸天!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并无实质的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恢复冷静。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奉余真灵,获取更多关于超脱与归墟核心的信息,并尽可能地提升实力,完善混沌青莲。”
“在这归墟深处,暂时还是相对安全的。外界的存在想要进来,绝非易事。”
“但必须加快速度了……”
他不再停留,将青莲印记的感知催动到极致,锁定“灵寂之渊”的方向,身形化作一道更加迅疾的混沌流光,消失在前方那片更加混乱、更加危险的归墟深处。
身后,那无形的排斥与锁定感,如同附骨之蛆,依旧隐隐存在,提醒着他,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针对他这个“超脱变数”的恐怖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他,已无退路,唯有……迎劫而上,于绝境中,杀出一条超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