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的苏醒,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流浪者”号这艘在风暴中飘摇的孤舟。但他苏醒的代价,是直面了引擎意志的侵蚀与同化,灵魂仿佛在绝对秩序的熔炉中走了一遭。
医疗系统迅速为他注入高能营养剂和神经修复液,帮助他稳定身体状况。系统稳定度停留在56%,权限同步率则稳固在20.5%,甚至因对抗侵蚀而略有精进。更重要的是,他脑海中多了一些关于引擎内部、关于“缔造者”协议结构的破碎认知——那是昏迷期间,意识与引擎冲突留下的“伤疤”,却也成了珍贵的情报。
“您需要更多时间恢复。”“星语者”看着雷蒙依旧苍白的脸色,理性地建议。
“我们没有时间了。”雷蒙摇头,目光透过观察窗,锁定那片银灰色的死寂,“我能感觉到,引擎内部那所谓的‘净化回响’协议,如同上紧的发条,正在缓缓释放。哈斯克提供的语法规则在哪里?”
“已经整合进我的数据库,并初步构建了针对‘缔造者’编码的破解算法模型。”“星语者”立刻回应,“但模型极不完善,成功率无法保证,且需要您极高的权限介入和精细操作。”
“有模型总比没有好。”雷蒙深吸一口气,看向查尔斯,“少尉,你状态如何?”
“我可以战斗,指挥官!”查尔斯挣扎着想要站直,却被雷蒙抬手制止。
“你的战斗岗位在这里。”雷蒙指了指主控台,“我和‘星语者’进入引擎后,‘流浪者’号需要你来掌控。监控引擎外部能量变化,保持与‘观测者’节点的通讯,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执行最终指令。”
最终指令?查尔斯心中一紧,但他明白了雷蒙的意思——如果他们在内部失败,引擎失控,那么“流浪者”号或许需要启动自毁程序,或者尝试其他极端手段,哪怕只是制造一点微不足道的干扰。
“明白!”查尔斯挺直腰板,将悲伤和担忧压入心底,眼神重新变得坚毅。
“那么,开始吧。”雷蒙走向“流浪者”号的一个特殊舱室——那里存放着一套经过特殊改装、结合了神族技术和“观测者”网络接口的轻型单兵潜入装置。这套装置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使用者,并提供与外部进行有限规则交互的能力。
“我会通过‘源初协议’水晶,在您进入引擎后,提供远程的规则支持和数据中转。”“星语者”说道,“但引擎内部的干扰会极其严重,通讯可能随时中断。”
“我知道。”雷蒙开始穿戴装置,动作沉稳,“按计划,我会尝试定位并修改‘净化回响’协议。如果失败……或者我被再次侵蚀……你知道该怎么做。”
“星语者”沉默了,虚拟形象微微闪烁了一下,最终只是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是。”
一切准备就绪。
“流浪者”号缓缓靠近那如同凝固金属海洋般的引擎表面,在“星语者”精密的计算下,找到了一个相对“薄弱”、规则冲突不那么剧烈的区域。
雷蒙站在气密舱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舰桥内的查尔斯和“星语者”的投影。
“等我信号。”
说完,他启动潜入装置,身影被一层淡金色的能量包裹,如同融入水中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那片银灰色的秩序之海。
与上一次意识被强行拖入不同,这一次是主动的、有准备的潜入。但感官上的冲击并未减弱分毫。
瞬间,他再次被无边的银灰色光芒所淹没。四面八方都是试图将他同化、分解的秩序力量。潜入装置的护盾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淡金色的权限光芒与银灰色的秩序洪流激烈对抗,形成一个个微小的能量漩涡。
他能“看”到无数规则线条如同光缆般纵横交错,构成这个庞大系统的脉络。能“听”到无数单调的、重复的指令在虚空中回响,那是“万物归一”和“净化回响”协议在争夺主导权。
他根据昏迷期间获得的模糊记忆,以及“星语者”提供的破解模型,开始在这片规则的迷宫中艰难前行,寻找着那个隐藏的“净化回响”协议的核心节点。
“前方检测到高浓度协议聚合区……疑似目标……但周围规则防御异常严密……”“星语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信号干扰果然极其严重。
雷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是一个由无数幽蓝色(“缔造者”风格)符号构成的、不断旋转的光球,散发着冰冷而坚决的“清除”意志。它就像一个肿瘤,寄生在引擎的秩序脉络上,不断吸收能量,准备释放毁灭性的“格式化”冲击。
“找到它了……”雷蒙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权限光球,【网络主宰】和【规则定义】的力量开始缓缓凝聚。他必须侵入这个光球,解析其结构,然后用“缔造者”语法去修改或删除其中的关键指令。
然而,就在他的权限触须即将触及光球的瞬间——
嗡!!!
整个银灰色的海洋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冰冷、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骤然降临!
不是引擎的意志,也不是“归零之影”……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根源的……存在?
一个宏大、空洞、不带任何情感,却仿佛能定义万物的声音,直接在雷蒙的灵魂深处响起:
“检测到……最高优先级‘变量’……再次介入……”
“干扰……‘终末回归’进程……”
“执行……最终裁定……”
随着这个声音,那个代表着“净化回响”的幽蓝色光球,猛地膨胀、变形!其内部的符号急速重组,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危险光芒!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协议,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更加可怕的力量,变成了一个……处刑台?!
而目标,赫然就是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