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洛阳的鼻尖就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酸意顺着鼻腔蔓延开来。
那个和他一起打篮球、讲武侠故事的沈昊,那个笑起来眼角会弯成月牙、总把最甜的糖塞给他的沈昊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用力抿着嘴唇,下唇被牙齿咬得泛白,拼命把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憋回去——他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可嘴角却像挂了块沉甸甸的石头,怎么也扬不起来。
面前盘子里的奶油蛋糕还冒着微凉的甜香,那是他以前最爱的口味,此刻却觉得腻得发慌,连一丝甜味都尝不出来。
旁边的洛敏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担忧:
“二哥,你怎么不吃啦?奶油都要化掉咯,再不吃就不好吃啦。”
洛阳缓缓摇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叫,细若游丝:
“不想吃。”
他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沈昊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啊……一定要平安无事……那股闷闷的难受劲儿堵在胸口,像压了块湿冷的棉花,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连智能厨房精心烹制的晚餐,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鲜香。
吃完饭,洛川和景红、洛丽和贺云,还有洛军、小敏,都热热闹闹地去洛记鱼丸厂帮忙做鱼丸了,只留下洛夏、尹书恒和情绪低落的洛阳。
洛夏看着洛阳垂头丧气的样子,眼底满是心疼。她知道,二哥和沈昊哥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如今沈昊变成这样,二哥心里一定比谁都难受。
她轻轻走到洛阳身边,声音软得像裹了层温软的糖霜:
“二哥,要不要去我们的音乐室坐坐?”
洛阳没有犹豫,轻轻点头:“好。”
尹书恒立刻上前,一把挽住洛阳的胳膊,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打趣:
“哥们,这可不像是你啊,打起精神来,多大点事儿。”
洛阳被他这副故作老成的样子逗得扯了扯嘴角,心里的阴霾散了一丝,他甩开尹书恒的手,嘴硬道:
“去你的,我好得很。”
“我可没小瞧你,”
尹书恒挑眉,眼底带着笑意,
“就是不喜欢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怪让人不舒服的。”
“还说没有!”
洛阳瞪了他一眼,转头拉住洛夏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夏夏,我们走,别理他。”
“嘿,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尹书恒笑着追了上去,脚步轻快。
洛夏回头,对着尹书恒露出一抹清甜的笑,轻轻挥了挥手,眼底满是笑意。
三人刚走到那间由悬乎球小林精心升级的音乐室门口,感应门便缓缓向两侧打开。
瞬间,一股混合着金属的冷冽气息与钢琴特有的木质醇香的气流扑面而来,清冽又温润。
房间中央,一架通体漆黑的三角钢琴静静矗立——哑光烤漆在顶光下泛着细腻如丝绒的光泽,琴身线条流畅得如同凝固的旋律,从琴头到琴尾的弧度经过精细打磨,既带着工业设计的利落干脆,又藏着手工雕琢的温润质感。
琴盖敞开着,露出一排排象牙白的琴键,黑白相间的琴键整齐排列,如同钢琴协奏曲的乐谱,指尖轻轻拂过,便能感受到键面细腻的磨砂质感,触感温润而舒适。
琴身侧面镶嵌着一枚银色铭牌,“斯坦威”三个字样在光线流转中隐隐发亮,这是小林特意为他们搜罗的复古定制款,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精致。
钢琴后方的墙面做了吸音处理,浅灰色的绒面材质柔和了室内的光线,也让空间显得愈发静谧;两侧立着的落地音箱线条简约大气,与钢琴的复古质感相得益彰;天花板上垂挂的星点吊灯,灯光调至暖黄,恰好将钢琴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晕里,仿佛为这架百年老琴镀上了一层梦幻的滤镜。
尹书恒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指尖不自觉地拂过琴身冰凉的漆面,触感光滑得没有一丝杂质,带着玉石般的温润。
洛夏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琴键上,恍惚间仿佛看到无数透明的音符正从黑白键间溢出,与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共舞,轻盈而灵动。
悬乎球小林在半空中打着转,屏幕上跳动着欢快的彩色音符特效,机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邀功的雀跃:
“怎么样怎么样?这可是我翻遍星际音乐器材库找到的百年老琴,还特意升级了音色共鸣系统,弹起来比专业音乐厅的钢琴还带感呢!”
话音未落,尹书恒已经坐在了琴凳上。琴凳的高度恰好贴合他的身形,显然是小林根据他和洛夏的身高量身调整过的。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指尖微微蜷缩,眼神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期待与温柔,转头看向洛夏时,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浅笑:
“要不要试试?看看小林的升级成果。”
洛夏顺着尹书恒的目光看向琴键,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眼底泛起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她转头望向洛阳,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二哥,一起吗?”
洛阳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那架斯坦威钢琴上。黑色琴身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晕,那温润的音色、清冽的香气,竟让他胸口那股闷闷的堵意消散了些许。
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应了,脚步拖沓地走到琴凳旁,在尹书恒身边坐下——琴凳比想象中宽敞,刚好容得下两个人,带着恰到好处的舒适感。
尹书恒指尖先落了下去,第一个音符弹出时,温润醇厚的音色便漫满了整个房间,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流,顺着吸音墙面缓缓流淌开来,温柔地包裹住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弹复杂的曲子,只是简单地弹奏着《卡农》的前奏,旋律舒缓而治愈,黑白琴键在他修长的手指下灵活跳跃,仿佛有了生命与灵气。
洛夏挨着洛阳坐下,指尖轻轻搭在琴键边缘,跟着旋律的节奏,偶尔补上一两个和弦。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静谧,清澈的音色与尹书恒的弹奏交织在一起,愈发和谐动听,像山谷间的鸟鸣,清脆而温暖。
洛阳垂着眼,看着两人翻飞的指尖,耳边是温柔缱绻的旋律,鼻尖萦绕着钢琴特有的木质清香。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沈昊坐在旧屋的小板凳上,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老曲子。
那时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沈昊的笑容很亮,两人挤在一张小板凳上,仰头看着沈昊妈妈神经兮兮跟着收音机唱样板戏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鼻尖又开始发酸,眼眶瞬间湿润了。他赶紧吸了吸鼻子,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假装是被灯光晃到了,不想让尹书恒和洛夏担心。
尹书恒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弹奏的节奏稍稍放缓,指尖一转,转而弹出一段更温柔舒缓的旋律,像长辈的手轻轻拍着后背,又像朋友在耳边轻声安慰,细腻而贴心。
洛夏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转头对他露出一抹清甜的笑,眼底满是理解与温柔,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在无声地说:
“没关系,我们都在”。
接着,她指尖一动,弹出了一段轻快灵动的副歌,旋律明快而充满希望,像是在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悬乎球小林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屏幕上的音符特效变得更加欢快,轻声说道:
“检测到情绪波动趋于平缓~看来音乐的治愈力果然超强!要不要试试小林升级的合唱模式?可以自动和声哦,效果超棒的!”
尹书恒停下弹奏,转头看向洛阳,眼神里满是鼓励与温柔:
“要不要来试试?随便弹点什么,或者唱首歌也行,不用有压力。”
洛阳看着眼前的黑白琴键,琴键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又看了看身边两人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心里那股堵着的难受劲儿渐渐松动了,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雪,慢慢消融。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犹豫着落下,弹出了一个简单的音符。音色干净而纯粹,像山间的清泉,滴落在心间。
接着,他慢慢找回了节奏,指尖在琴键上缓缓移动,弹奏起一首小时候沈昊最喜欢听的童谣。那旋律简单质朴,却带着满满的回忆,藏着两人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洛夏轻轻开口唱了起来,声音清甜婉转,像林间的百灵鸟。
洛阳的指尖有些僵硬,偶尔会弹错音符,气息也有些不稳,但尹书恒和洛夏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陪着。
尹书恒时不时用轻柔的和弦为他伴奏,洛夏的歌声也随着他的节奏轻轻起伏,温柔地包裹着他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