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
铁环松开。
张继平抬起左手，手腕上还连着半截铁链。右手仍被锁在铁椅上，动不了。他低头看那把小钥匙，铜色发暗，边缘有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很多次。
门外脚步声远去。
他没时间犹豫。伸手摸向怀中罗盘，表面冰凉，裂纹不再发光。禁制还在起作用，指针静止不动。他把它塞回内袋，转而盯住墙角那堆旧工具。断刀太远，够不着。铁链被拖在地上，只剩一截。只有那根弯曲的铜管，离他最近。
他伸出左脚，勾了两下，铜管滚了过来。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不是巡检的脚步，是轮轴转动的声音。他们用的是铁车，押送犯人或者物资。声音越来越近。
张继平抓起铜管，贴在背后，靠身体挡住。他闭上眼，假装昏迷。
门开了。
两个灰袍人走进来，手里提着桶和刷子。其中一个腰间挂着钥匙串，另一个拿着火把。他们没说话，开始清理墙上的符文痕迹。用湿布擦掉沙土，再用新泥覆盖。这是例行维护，防止禁制失效。
张继平一动不动。
左边那人蹲下身检查铁椅底部，忽然停住。他盯着地面沙土，伸手摸了摸。刚才张继平用脚蹭出了一道划痕，通向铜管落下的位置。
“有人动过。”他说。
另一人立刻站到门口，手按刀柄。
张继平睁开眼，左手猛挥，铜管砸向蹲着那人的后颈。那人闷哼一声倒下。站着的那个拔刀冲上来。张继平翻身跌落地面，右腕被铁环扯得生疼，但他借着下坠力道，一脚踢中对方膝盖。那人踉跄，刀尖偏开，在空中划出一道火花。
张继平爬起来，抢过刀，反手割断右手锁链。血顺着腕口流下，他来不及管。拎着刀冲出门外。
通道空荡。远处轮轴声停了。他知道警报还没拉响，但撑不了多久。
他沿着墙根快走，避开主道灯光。拐过两个弯，看见前方有岔路。一条向下更深处，标着“七层以下禁入”；另一条横向延伸，门牌写着“器械库”。
他选了器械库。
门没锁死。推开来，里面堆满废弃法器零件。架子之间留着窄道。他翻找一圈，找到一块带钩的铁片，塞进袖子里。又拆下一截导灵管，握在手中。这东西能短暂引导灵气流动，或许能干扰禁制。
外面传来喊声。
“犯人脱逃！”
脚步密集逼近。
张继平退回角落，屏住呼吸。门被踹开，三名灰袍人冲进来，举灯四照。他们分头搜查，一人靠近他藏身的位置。
他攥紧导灵管，准备拼死一搏。
突然，通风口传来轻微响动。一块小石子落下，打在对面架子上。搜查的人立刻抬头。另一侧也响起动静，像是有人在爬行。
他们交换眼神，两人追向声音来源，剩下那个守在门口。
张继平趁机从后方绕出，溜出门外。这次他直奔向下通道。既然对方想让他往上跑，那就反着来。越深的地方，守卫越少。
台阶陡峭，越往下空气越热。墙壁开始出现裂缝，渗出微弱红光。地底有熔脉流动，这里接近废弃炉心。他记得西殿旧志提过，这一带曾发生过爆炸，后来封死了。
走到一半，身后传来钟声。三长两短。这是紧急封锁信号。所有出口将在三刻钟内关闭，整个区域进入隔离状态。
他加快脚步。
尽头是一扇铁门，比上面那道更厚，门缝里透出红光。门旁有个凹槽，形状像令牌插口。他摸出南天阁特许令，已经烧毁，不能用。又翻袖中铁片，试着插进去。卡住一半，推不动。
这时，背后通道传来脚步。不止一人。速度很快。
他回头，黑暗中浮现几盏灯影。追兵来了。
张继平抽出导灵管，贴在铁门侧面的符文线上。这地方原本靠外部供能维持封印，现在能源切断，内部熔脉却在波动。只要引一丝热流反冲，就能炸开接点。
他咬牙，将残余灵气注入导灵管。
管身发热，发出嗡鸣。符文线开始闪烁。
背后的灯光越来越近。
“他在那里！”
有人举起弓弩。
箭矢破风而来。
他侧身躲开，肩膀擦出血痕。第二箭钉入墙面，离头不到半尺。
导灵管发出刺耳声响，符文亮到极点。
轰！
铁门一侧炸开，红光喷涌而出。高温气浪把他掀翻在地。他滚了几圈，挣扎爬起，撞开扭曲的门扇，冲了进去。
里面是个圆形空间，中央立着一根石柱，柱顶嵌着一颗赤红晶石，不断脉动，像心跳。四周地面刻满阵法纹路，有些已经断裂。这里是旧日镇压炉心的核心节点，也是整座地下设施的能量中枢。
他刚站稳，身后传来沉重脚步。
一个高大身影从烟尘中走出。灰袍，兜帽，手里握着一根黑杖。杖头镶嵌着一块黑色晶体，与石柱上的晶石颜色相反。
“你不该来这里。”那人说。
张继平握紧刀，“你是谁？”
“第七层看守长。”那人缓缓抬手，“也是最后一个能阻止你的人。”
黑杖点地，地面阵法亮起，形成一圈光网，将他围在中间。
张继平退后一步，背靠石柱。
他感觉到柱子里的热流在震动，仿佛回应他的接触。导灵管还在手里，虽然裂了缝，但还能用一次。
“你们关押的人，都死在这里？”他问。
“六个认了。”看守长说，“一个不肯低头，被熔脉吞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看守长沉默片刻，忽然道：“林三给你钥匙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张继平盯着他。
“他父亲没死在北域。”看守长低声说，“是被我们带回这里，审问三天后才死的。他临终前说了一句话——‘镜子不能翻过来’。”
张继平心头一震。
铜镜面朝下，他们怕人看见。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问。
看守长抬起脸。兜帽下露出一道伤疤，从眉骨直到下巴。
“因为我也不想它被翻过来。”
他举起黑杖，却不是指向张继平，而是转向石柱顶部的晶石。
“跑。”他说，“现在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