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站在苍松岭主峰的高台上，手里握着一支黑色令旗。天还没亮，山下的谷地已经布满了人影。各宗门的弟子按区域列队，旗帜在风中展开，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抬起手，令旗向前一挥。
立刻有三十六名昆仑弟子从左翼出发，身穿轻甲，脚踩浮空符纸，贴着地面快速推进。他们负责切断敌方西侧导灵塔的能量连接。紧随其后的是十二名天音阁乐使，手持铜铃与短箫，脚步一致，每走九步就吹奏一个音节。音波扫过前方树林，几处隐藏的阵法节点瞬间崩裂，冒出黑烟。
张继平没动。
他盯着南门方向的地平线。那里已经开始有光波动，像是水面上被扔了石头。他知道那是防御阵启动的征兆。
第一批探子回来了。两人从空中落下，跪在地上喘气。一人报告说敌方在东面山谷设了三层埋伏，第二层用了活人桩，把抓来的散修钉在阵眼里当灵源。另一人说南门入口的石门正在关闭，只剩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能强行突破。
张继平放下令旗，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身灰暗，没有任何纹路。他低头看了眼左手的神戒，戒指还是冷的，但指尖能感觉到一点震动，像是心跳。
他举起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
血流出来，顺着刀背流入刀身。灰暗的刀面开始变红，颜色一路蔓延到刀尖。当他把刀举过头顶时，整把刀发出一声低鸣。
远处的队伍立刻有了反应。青云岭的人分出一队精锐，直扑东南角的晶石矿道。那边是敌人资源运输的主要通道，一旦断掉，内部补给就会中断。同时，昆仑的三十六人已经接近导灵塔，其中一名领头弟子甩出六枚冰锥，精准打入塔基的六个接口。塔身晃了一下，顶部的光柱开始扭曲。
爆炸声传来。
张继平知道那是天音阁的音爆阵起了作用。她们用高频震动破坏了塔内结构。但他没回头去看结果。
他现在只看前方。
南门的方向突然冲出十几道黑影。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那是敌方的守卫部队，全身裹着黑袍，脸上戴着铁面具。他们落地后立刻结阵，五人一组，手中武器全是弯钩长刃。
张继平跃下高台。
他落地时脚下一滑，右腿旧伤发作，身子歪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握紧短刀向前冲去。神戒在这时微微发热，一股暖流从手指窜上肩膀，带动整条手臂的力量恢复。
第一个黑衣人迎面杀来。
两人交手三招，张继平侧身避开钩刃，左手抓住对方手腕，右手短刀刺入咽喉。那人倒下时，面具裂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眼睛睁着，嘴里涌出血泡。
他拔出刀，继续往前。
第二批敌人已经逼近主队列。昆仑弟子组成方阵迎击，冰符连发，冻住了三名进攻者。但对方人数太多，又有两人从地下钻出，偷袭了后排的一名乐使。那人当场断气，手中的箫掉在地上，裂成两截。
张继平冲进战圈。
他一刀砍翻偷袭者，踢开尸体，捡起那截断箫塞进怀里。这是证据之一，必须带回。他抬头扫视战场，发现左翼已经开始后退。导灵塔虽然毁了两座，但敌方增援从地下通道涌出，数量远超预估。
他咬破舌尖，用力一吐。
血雾喷在短刀上，刀身红光暴涨。他将刀插入地面，双手结印。神戒猛然发烫，一圈红色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
所有正邪双方的人都停了一瞬。
那些黑衣人动作僵住，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己方队伍中，凡是佩戴过原始残卷拓片的人，胸口都亮起一道微光。他们立刻明白信号含义，迅速向中央靠拢，重新列阵。
张继平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
他知道这招撑不了太久。神戒的回应越来越慢，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它当前的能量。他必须加快节奏。
他下令全军压上。
昆仑主力从正面推进，天音阁乐使绕后封锁退路，青云岭的人炸毁三条运输桥。他自己带十名敢死队员，直扑南门入口。路上遇到两波拦截，都被他用短刀劈开。第三波来袭时，一名队员为他挡下一击，胸口被钩刃撕开，倒在地上抽搐。
张继平抱起那人，继续前进。
他们终于抵达南门前五十步。石门已经降到只剩一人高，边缘还在往下落。门缝里不断有黑衣人冲出，战斗力极强。张继平让队员扔出燃烧符，引燃门前油槽。火焰升起，暂时逼退敌人。
他看向最后一名队员：“你能撑多久？”
那人点头：“够你进去。”
张继平不再说话。他把受伤的队员交给对方，自己弯腰冲向火海。火焰烧到衣服，肩头冒烟，但他没停。他在最后一刻跃起，从即将合拢的门缝中挤了进去。
落地时滚了两圈，手掌擦破。他爬起来，发现里面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长廊。墙壁上有发光的符文，地面铺着黑色石砖。空气很闷，带着金属味。
他摸了摸神戒。
戒指依然发烫，但不再跳动。他取出怀里的断箫和玉片碎片，放在一起。两者靠近时，玉片上的纹路开始微微发亮，指向长廊深处。
他往前走。
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前方出现岔路。左右两条通道，都漆黑不见底。他停下，把玉片贴在墙上。右侧通道的符文闪了一下，左侧毫无反应。
他选右边。
越往里走，墙壁上的符文越多。有些是倒写的，有些被划掉重刻。他认出了几种禁制手法，都是用来屏蔽神识探测的。说明这条路通向核心区域。
中途他遇到一具尸体。
是个女人，穿着和林三一样的灰色外袍，胸口插着一块碎石碑。他蹲下查看，发现她手里攥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别信钟声”。
他收起纸条，继续前进。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门上有个凹槽，形状和玉片吻合。他掏出玉片，准备插入。就在这一刻，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来了。
他转身，把手放在刀柄上。
来人穿着黑袍，没有戴面具。脸很熟，是那个曾在地下设施放他走的看守长。对方手里提着一盏灯，灯光照在脸上，显得脸色很差。
“你不该进来。”看守长说。
张继平没动。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
看守长摇头：“你以为这是反抗？你只是在完成他们的程序。”
“什么程序？”
对方没回答。他举起灯，灯光照向铁门。门上的凹槽突然变了形状，不再是玉片能插进去的样子。
张继平后退一步。
看守长看着他：“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张继平抽出短刀，刀尖对准对方。
看守长叹了口气，把灯放在地上，伸手解开衣领。他的锁骨下方有一个印记，像是一串数字编号。编号最后三位，和张继平父亲笔记里的某个坐标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