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废弃星门那狂暴能量漩涡的瞬间，韩飞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破碎镜面和疯狂搅拌的颜料构成的世界。比穿越大型界门时更加剧烈、更加混乱的空间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青玄号的护盾发出刺耳的尖啸，舰体剧烈颠簸，各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舷窗外，不再是景象，而是光怪陆离、疯狂闪烁、毫无规律可言的色块与线条，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被彻底打碎、搅乱。
即便是早有准备，全力输出灵力与青玄一同稳定舰体，韩飞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与恶心，识海如同被重锤敲击。他旁边的霄，体表的混沌气流与雷光也是明灭不定，显然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加密频道内一片嘈杂的电流噪音，夹杂着肥龙惊恐的怪叫和老刀沉稳却短促的指令：“稳住！跟着能量流！不要抵抗！”
无法分辨方向，只能凭感觉，跟随着那股最强大的、裹挟着他们的空间乱流，拼命向前！
这绝对是一次赌博。废弃星门强行启动，通道稳定性近乎于无，谁也不知道会被抛向何方，甚至可能在通道内就被彻底撕碎。
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仅仅是一瞬。
前方那无尽的混乱光影中，陡然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光点”？
不，那不是光点，更像是这个破碎通道的一个“薄弱处”或者说“出口”！
“出口！全力冲出去！”老刀的吼声在频道中炸响。
无需多言，所有舰艇同时将引擎功率推至超负荷状态，爆发出最后的推力，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光点”猛冲过去！
“嗤啦——！！”
仿佛穿透了一层厚重而粘稠的胶质膜，巨大的阻力传来，随即是骤然一轻！
眼前那疯狂混乱的景象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正常”的星空——虽然依旧带着战场特有的暗红与灰黑基调，空间结构也略显紊乱，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足以令人疯狂的绝对混沌。
“噗通！”“轰！”“吱嘎——！”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与金属刮擦声响起。几艘舰艇如同被巨力抛出的石子，翻滚着、旋转着从虚空中跌宕而出，舰体上光芒狂闪，护盾濒临崩溃，甚至冒出了缕缕黑烟。
韩飞死死抓住操纵杆，青玄号在空中连续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稳住姿态，舰体各处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护盾能量剩余12%，舰体左侧装甲轻度受损，三号推进器过载需冷却……空间坐标重新定位中……定位完成。当前位置：K-73星域，原定目标区域侧后方约一点五光年处。星门通道已彻底崩溃。”青玄迅速汇报着受损情况与当前位置。
一点五光年的偏差！还算在可接受范围内，至少没有直接被抛到敌方腹地或者某个绝境。
韩飞松了一口气，看向舷窗外。
老刀的中艇情况稍好，正在艰难地调整姿态。磐石的巡逻艇似乎撞上了一块小型陨石，舰首有些凹陷，但问题不大。影蛇的巡逻艇最为灵巧，受损最轻，已然开始盘旋警戒。冰鸮的巡逻艇则比较倒霉，尾部推进阵列冒出了明显的火光与浓烟，正在试图扑灭。肥龙的巡逻艇……嗯，看起来圆滚滚的舰体反而发挥了奇效，除了表面多了几道刮痕，似乎并无大碍，此刻正打开舱门，肥龙那圆滚滚的身影敏捷地窜出，开始检查冰鸮舰艇的损伤。
“所有人，报告状态！”老刀沙哑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影蛇，无大碍。”
“冰鸮，尾部推进器受损，正在抢修，不影响航行，但机动性下降。”
“肥龙，好得很！冰鸮妹子别怕，龙哥来帮你！”
“磐石，轻伤。”
“韩飞，轻伤，舰体可继续作战。”
听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老刀似乎也松了口气：“检查装备，尽快修复损伤。肥龙，协助冰鸮。其他人，警戒。”
趁着肥龙帮冰鸮抢修推进器的功夫，韩飞也操控青玄号，放出维修机器人，对舰体左侧的轻微损伤进行快速修补。同时，他再次仔细观察着这片“新”的区域。
这里似乎是K-73星域更深处、更靠近那暗红色“战线”的区域。星空更加晦暗，远处那“战线”的光芒如同烧红的铁砧，将大片星云映照得一片赤红，仿佛天空在流血。虚空中漂浮的战争残骸更多，也更巨大，有些甚至能看出曾经是巍峨的战舰或堡垒的轮廓，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惨烈。
能量的辐射水平更高，空间的不稳定感也更加强烈。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从“战线”方向传来的、如同实质般的肃杀、疯狂与毁灭的意念波动，哪怕相隔遥远，也让人心神凛然。
这里，才是真正贴近前线的地方，是绞肉机边缘的锋刃。
约莫半个时辰后，冰鸮巡逻艇尾部的火光被扑灭，虽然推进器效率下降，但已不影响基本航行。其他舰艇的轻微损伤也基本修复完毕。
“继续任务。”老刀没有多余废话，重新设定了航向，“目标：原定巡逻点。保持高度警戒，这里……不太平。”
编队再次启程，这一次，气氛明显更加凝重。经历过废弃星门的冒险，以及感受到这片区域更加浓郁的战场气息，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路程，不会轻松。
果然，在前往预定巡逻点的途中，他们遭遇的“状况”明显增多。
除了更加频繁出现的、具有攻击性的虚空生物（被磐石和韩飞轻松剿灭），他们还数次发现了明显的、新鲜的战斗痕迹——能量武器轰击留下的焦黑深坑、尚未完全消散的术法波动、甚至是……冻结在虚空中的、穿着不同阵营制服的残破尸体。
有一次，他们甚至远远地“看”到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几艘涂着己方标识的快速攻击艇，正在与数量稍多的、造型如同扭曲昆虫般的敌方小型舰船激烈交火。能量光束纵横交错，爆炸的火光不断闪现。老刀没有贸然介入，而是命令编队绕行，同时将战斗坐标与情况上报指挥部。
“战场之上，首要任务是完成自己的任务，除非接到明确指令或遭遇友军求援，否则不要轻易介入不明战局，那可能是陷阱。”老刀在频道中沉声解释，这是给韩飞这个新兵上的又一课。
韩飞默默点头。战场的残酷与复杂，远非擂台比试可比。这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生存与完成任务。
又前行了半日，当他们即将抵达第一个预定巡逻点——一片相对空旷、但附近有一个小型不稳定恒星（已濒临死亡，能量活动剧烈）的区域时，青玄号的探测阵列，以及冰鸮的高精度观测器，几乎同时发出了警报！
“检测到高强度隐匿能量场！坐标：前方恒星背面阴影区！能量特征……与‘掠食者’中型突击舰‘刺蜂’级高度吻合！数量……三艘！呈包围态势！”青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发现目标！确认！三艘‘刺蜂’，已完成对我们可能行进路线的预伏！”冰鸮冰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敌人！而且是早有预谋的伏击！
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这片区域的异常活动（可能包括他们清理“影蝠”以及强行穿越星门的动静），并在此设下了陷阱！
“全体注意！敌袭！战斗队形！影蛇，左翼扰袭！冰鸮，寻找狙击位，优先攻击敌方舰艇观测与火控系统！磐石，韩飞，随我正面接敌！肥龙，后方支援，准备干扰弹与护盾增强！”老刀的反应快如闪电，一连串命令没有丝毫迟滞。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那颗小型不稳定恒星背面的阴影中，三道狰狞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黄蜂尾刺般的漆黑舰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窜出！舰首那令人心悸的能量炮口，已然亮起了刺目的猩红光芒！
战斗，一触即发！
第34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