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斩首计划’的细节已经拟好了。”梅川义夫将一份折叠整齐的羊皮纸放在武田树新面前,纸张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墨迹,“这是针对曹兴国和赵怀忠的两套方案,成功率保守估计在七成以上。”
武田树新一把抓过羊皮纸,粗粝的手指将纸张捏得发皱。帐篷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却盖不住他胸腔里翻腾的怒火——黑风口的惨败让他颜面尽失,若不能尽快扳回一城,怕是连关东军那边都没法交代。“说清楚,怎么个‘斩首’法?”他咬着牙问,刀疤脸在油灯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梅川躬身向前,指尖点在羊皮纸左侧的地图上:“曹兴国的指挥部设在狼窝岭主峰,那里地势险要,只有一条栈道通往山顶。咱们可以派一支‘特别小队’,穿着八路军的制服,伪装成送情报的通讯员,趁夜摸上山——属下已经查过,曹兴国每晚都会在指挥部加班到深夜,身边只留两个警卫员。”
“八路军的制服?”武田挑眉,显然对这步险棋很感兴趣,“他们的岗哨会放行?”
“属下已经抓到一个八路军的俘虏,”梅川的声音压得更低,“他是狼窝岭的哨兵,知道换岗的暗号和路线。只要让特别小队的人套出这些信息,混进去易如反掌。”他顿了顿,指尖移向地图右侧,“至于赵怀忠,他的国军营地离黑风口的粮仓近,每晚都会亲自去查岗。属下准备在粮仓的横梁上安装‘诡雷’,只要他站在粮仓中央抬头看粮情,触动机关,藏在梁上的炸药就会落下来——那位置,神仙都救不了。”
武田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突然拍桌大笑:“好!就按你说的办!特别小队由你亲自带队,给我把曹兴国的人头带回来!至于赵怀忠那边,让三浦去办,他炸粮仓的手艺不错。”
“嗨!”梅川躬身应道,眼底掠过一丝得色。他知道,这是自己挽回信任的最后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狼窝岭主峰,八路军指挥部
“营长,这是黑风口送来的情报,赵团长说日军最近动作频繁,让咱们当心偷袭。”通信员将一份电报递给严英豪,帐篷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墙上贴满的地图。
严英豪展开电报,眉头越皱越紧:“他说有个哨兵失踪了?还是负责栈道入口的?”
“是啊,”通信员点头,“赵团长猜,那哨兵可能被鬼子抓了,怕泄露岗哨信息,特意让咱们换个暗号。”
正在一旁擦枪的王黑风闻言抬起头:“换暗号?我看这事不对劲。那哨兵知道的可不止暗号,还有咱们指挥部的位置和换岗时间——鬼子会不会玩阴的?”
严英豪捏着电报的手指微微发白。他想起曹兴国临走时的叮嘱:“日军吃了亏,肯定会搞偷袭,越是看似平常的动静,越要当心。”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狼窝岭的栈道:“通知各岗哨,从今晚起,除了团长亲自签发的通行证,任何人不准靠近指挥部,包括送情报的通讯员。”
“那黑风口要是真有急事怎么办?”通信员问。
“让他们用暗号弹联系,”严英豪沉声道,“三短一长,表示紧急情报;三长一短,就是求援。记住,只认信号弹,不认人。”
深夜,狼窝岭栈道
十名穿着八路军制服的日军特工猫着腰前进,领头的正是梅川义夫。他手里捏着从俘虏口中逼问出的暗号纸条,心里却隐隐发慌——栈道两侧的松树比情报里的更密,月光透过枝叶洒下的光斑,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大佐,前面就是三号岗哨了。”一个特工低声道,手指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梅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亲自上前,对着岗哨方向低声喊:“山风紧,露水重——”这是俘虏交代的暗号,下半句应该是“守夜人,添衣忙”。
岗哨里沉默了片刻,突然传来一声咳嗽,随即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暗号不对。”
梅川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会不对?是不是你记错了?”
“少废话!”岗哨里的士兵端起枪,“我们的新暗号是‘星火照山路’,你接下句试试?”
梅川瞬间懵了——俘虏根本没说过换暗号的事!他知道自己暴露了,猛地拔刀:“动手!”
特工们立刻扑向岗哨,却没料到岗哨两侧的草丛里突然冲出十几个八路军战士,手里的步枪喷吐着火舌。梅川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自己被一颗子弹擦过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伪装的制服。
“撤!”他嘶吼着转身就跑,身后的枪声像催命符般紧追不舍。栈道两侧的松树后面,突然滚下无数石块,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严英豪早就料到鬼子会走栈道,提前布置了“滚石阵”。
梅川看着越来越近的八路军战士,咬着牙纵身跳下栈道旁的悬崖。下落时,他看到崖底闪过一丝火光,那是王黑风带着人守在那里,正举枪对着他冷笑。
同一时间,黑风口粮仓
三浦带着两个工兵正在粮仓横梁上安装诡雷。炸药被伪装成捆粮食的草绳,引线连接着一个微型触发装置,只要有人在粮仓中央停留超过十秒,装置就会启动。
“快好了吗?”三浦低声问,耳朵贴在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赵怀忠查岗的时间快到了。
“快了,少佐。”工兵满头大汗地固定引线,“这机关灵敏度很高,就算他只是站着看一眼,也能触发。”
就在这时,粮仓的门突然被推开,赵怀忠带着两个卫兵走了进来。三浦和工兵赶紧缩在梁上,大气都不敢喘。
赵怀忠举着手电筒照向粮堆,眉头紧锁:“今天的粮食怎么少了两袋?”
卫兵刚要回话,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工兵不小心碰掉了一块木屑。
赵怀忠猛地抬头,手电光瞬间照亮了横梁上的人影!“有鬼子!”他大吼着扑向旁边的立柱,两个卫兵同时开枪,子弹擦着三浦的头皮飞过。
三浦吓得魂飞魄散,拽起工兵就想跳梁逃跑,却忘了脚下的引线。他的靴子勾住了触发装置,粮仓中央突然传来“嘶嘶”的引线燃烧声。
“快趴下!”赵怀忠大喊着将卫兵扑倒在地。轰然一声巨响,粮仓的横梁被炸得粉碎,三浦和工兵躲闪不及,被埋在坍塌的木料下,惨叫声很快被烟尘吞没。
赵怀忠从废墟里爬出来,抹了把脸上的灰,看着眼前的狼藉,突然笑了:“想炸老子?还嫩了点。”他转身对卫兵说,“把剩下的炸药都搜出来,回头给狼窝岭的八路军送过去——正好给鬼子尝尝自己的手艺。”
日军帐篷,凌晨
梅川拖着受伤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羊皮纸计划散落一地。武田树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手里的军刀“呛啷”出鞘:“废物!连个八路军的岗哨都闯不过去?!”
“大佐,他们换了暗号!”梅川跪在地上,血和汗混在一起流进眼睛里,“曹兴国肯定察觉到了,栈道两侧全是埋伏……三浦那边也失败了,粮仓塌了,他生死不明!”
武田的军刀停在半空,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狰狞的脸。帐篷外传来士兵的惊呼,他冲到门口一看,只见黑风口的方向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那是国军的求援信号,却在此时显得格外讽刺。
“大佐!黑风口的粮仓爆炸了,赵怀忠没事,三浦少佐……牺牲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武田猛地将军刀插进地里,刀柄嗡嗡作响。他看着狼窝岭的方向,那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却像一只沉默的巨兽,正等着吞噬更多的日军。
“撤!”他咬着牙下令,声音里充满了不甘,“让所有部队撤回主阵地!”
梅川瘫在地上,看着武田决绝的背影,突然明白——这场仗,他们怕是赢不了了。
狼窝岭指挥部,黎明
严英豪收到赵怀忠的电报时,天已经蒙蒙亮。电报上写着:“诡雷已拆除,鬼子撤了。下次他们再来,咱们还这么揍。”
王黑风端着两碗热粥走进来,递给他一碗:“营长,赵团长说要请咱们喝庆功酒呢。”
严英豪接过粥,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笑了:“告诉赵团长,酒先存着。等把鬼子彻底赶出去,咱们在黑风口摆个百桌宴,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王黑风的笑声震得帐篷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远处的山坡上,八路军战士们正在唱着军歌,歌声里满是希望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