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金砖地映着殿顶鎏金蟠龙的虚影,晨晖穿朱窗而入,却驱不散殿内沉沉的滞闷。林微立在殿中左侧,一身玄色绣暗纹的女官朝服衬得身形挺拔,墨发高束,仅以一支玉簪固定,眉眼间凝着惯有的冷静,指尖却悄然攥住了袖中一角——方才御史台左御史张诚出列弹劾时,语气里的笃定,绝非空穴来风。
“陛下,林女官推行摊丁入亩三月有余,声称轻徭薄赋、惠及万民,可臣近日收到河间府百姓联名诉状,言称地方官吏借新政之名横征暴敛,将丁银折算翻倍,良田被强征者不计其数,已有百姓流离失所,聚众于府衙外哭诉,恳请陛下彻查此事,罢免林女官,废止新政,还河间百姓一个公道!”张诚叩首在地,声音洪亮,字字掷在殿中,引得两侧文武低声议论。
御座上的皇帝眉头紧锁,目光落在林微身上,带着几分探究。自林微入朝堂推行新政以来,赞誉与非议便如影随形,此前死士围攻之事尚未完全平息,如今又出了河间府的乱子,饶是皇帝有意扶持新政,也难免生出疑虑。
林微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沉稳无波:“陛下,张御史所言臣不敢苟同。摊丁入亩之法推行前,臣已命户部拟定详细章程,丁银折算皆有定数,且要求地方府衙每月上报税册,抄送户部与臣所属衙署,河间府此前上报的税册均无异常,何来横征暴敛之说?再者,联名诉状真假难辨,难保不是有人蓄意歪曲新政,混淆视听。”
“林女官这话是说臣伪造诉状?”张诚猛地抬头,脸色涨红,“臣所言句句属实,诉状之上有河间府百余百姓手印,更有地方乡绅作证,难道百余百姓与乡绅皆会说谎?倒是林女官,一心推行新政,怕是早已被底下官吏蒙蔽,或是为了一己功名,对百姓疾苦视而不见!”
“张御史既说有实证,何不将诉状与证人带至殿上,当面对质?”林微抬眸,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张诚,“若真如你所言,新政害民,臣愿自请罢官,听凭陛下发落;可若此事是有人刻意构陷,意图阻挠新政推行,还请陛下严惩幕后之人,以正朝纲。”
殿内议论声渐止,文武百官的目光皆聚焦在二人身上。支持新政者暗自捏汗,担忧林微落入圈套;反对者则面露得意,等着看林微栽跟头。三皇子宇文铭立在右侧班列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底却藏着算计——河间府之事,正是他暗中授意张诚与当地权贵联手运作,目的便是借此扳倒林微,彻底废止新政,断了她在朝堂上的根基。
皇帝沉吟片刻,终是开口:“既各执一词,便传河间府诉状与证人入京,同时,着林女官携户部官员前往河间府彻查,核实税册真伪,探查百姓实情,半月之内,务必回禀朕结果。”
“臣遵旨。”林微应声,心中已然清明,这趟河间之行,定然布满荆棘,张诚敢在朝堂上发难,必然早已布下陷阱,只等着她往里跳。
退朝后,林微刚走出紫宸殿,便见一道玄色身影立在廊下,墨发束着金冠,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宇文擎。他见林微出来,快步上前,沉声道:“河间府之事蹊跷,张诚背后必有靠山,你此去多加小心,我已命暗卫随行,若遇危险,即刻传信于我。”
林微抬眸看向他,眼底的冷意散去些许,漾起一丝暖意:“我知道,你放心,不过是些鬼魅伎俩,我应付得来。”她知晓宇文擎一直暗中为她保驾护航,此前死士围攻,便是他的暗卫提前察觉异动,才让她有惊无险。只是此次深入地方,面对的是盘根错节的权贵势力,怕是比朝堂上的明枪暗箭更难应对。
“河间府知府李嵩,是英国公的门生,而英国公素来与三皇子交好,此次之事,多半是英国公受三皇子授意,刻意在税册上动手脚,又买通乡绅百姓作伪证。”宇文擎低声道,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英国公手握京畿周边部分兵权,在河间府根基深厚,你此行需步步为营,切勿冲动行事。”
林微点头:“我明白,税册是关键,只要能找到造假的证据,便能戳穿他们的阴谋。只是地方税册皆由李嵩掌控,怕是难以轻易拿到真册。”
“苏瑾已收到消息,他在河间府有不少商号分铺,眼线遍布城乡,会帮你暗中探查税册下落,也会打点当地可靠之人,为你提供助力。”宇文擎从袖中取出一枚玄色令牌,递到林微手中,“持此令牌,可调动我在河间府的暗桩,遇事无需勉强自己。”
林微接过令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质感,心中暖意更甚,抬眸看向宇文擎,轻声道:“多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二字,却藏着彼此心照不宣的信任与牵挂。
宇文擎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中既有担忧,更有敬佩,他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染的一缕浮尘,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在京城等你回来,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新政固然重要,但你比什么都重要。”
林微心头微动,脸颊泛起一丝浅红,垂眸应了声“好”,便转身离去,步伐沉稳,背影决绝。她知晓,此次河间之行,不仅关乎新政的存亡,更关乎她在朝堂上的立足之本,容不得半分差错。
当日午时,林微便带着户部主事周文彦及两名属官,还有几名随行护卫,启程前往河间府。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林微坐在车内,闭目沉思,脑海中梳理着此行的计划:首要之事是找到真实的税册,证明地方官吏造假;其次要接触到真正的河间百姓,了解他们的实际处境,若真有官吏借新政之名敛财,即便不是她推行的摊丁入亩之过,也需严惩不贷,还百姓公道;最后,要揪出幕后指使之人,让三皇子与英国公的阴谋败露。
周文彦坐在对面,看着林微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林女官,英国公势力庞大,李嵩又是他的门生,我们此行怕是凶多吉少,要不……我们先暗中探查,切勿直接与李嵩对峙?”周文彦为人谨慎,深知英国公的厉害,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暗中探查是必然,但也不能一味退缩。”林微睁开眼,目光锐利,“若我们一味避着李嵩,反倒会让他起疑,更难拿到证据。抵达河间府后,我们先去府衙见李嵩,假意核查税册,观察他的反应,再寻机寻找真册下落。”
周文彦点头:“林女官所言极是,只是李嵩必然早有准备,府衙内存放的定是假册,我们怕是查不出什么端倪。”
“假册做得再逼真,也必有破绽,且真册不可能凭空消失,定然被他藏在隐秘之处。苏瑾的人会帮我们探查,只要找到真册的藏匿之地,便能一举戳穿他们的阴谋。”林微语气笃定,心中已有了初步的盘算。
马车行至第三日傍晚,终于抵达河间府城。刚到城门口,便见一队官兵候在那里,为首之人身着青色官服,面带笑容,正是河间府知府李嵩。
“林女官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李嵩快步上前,对着马车内的林微拱手行礼,态度恭敬,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微掀开车帘下车,目光淡淡扫过李嵩,语气平静:“李知府客气了,陛下命我前来核查新政推行情况,叨扰之处,还望李知府多多配合。”
“自然,自然,林女官为新政操劳,下官理应全力配合。”李嵩笑着侧身引路,“下官已备好驿馆,林女官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片刻,明日再到府衙核查税册如何?”
“不必麻烦,公务要紧,即刻前往府衙吧。”林微拒绝了李嵩的提议,她知晓,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变数,不如即刻直面李嵩,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李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笑容:“林女官果然心系公务,下官佩服,那就请随下官移步府衙。”
一行人跟着李嵩前往府衙,一路之上,林微留意着沿途的景象。河间府城街道还算整洁,只是行人脸上多带着几分愁容,偶尔能看到几户人家门户紧闭,门前落着枯叶,透着几分萧条。想来是地方权贵与官吏勾结敛财,即便没有借摊丁入亩之名,也早已让百姓不堪重负。
抵达府衙后,李嵩将众人引至书房,命人奉上茶水,随后便让人取来河间府这三个月的税册,恭敬地递到林微面前:“林女官,这便是河间府推行摊丁入亩以来的税册,每一笔收支皆有记录,绝无半分虚假。”
林微接过税册,指尖翻动,目光仔细审视着上面的字迹与数字。税册纸张崭新,字迹工整,丁银折算数额与户部拟定的章程一致,看似毫无破绽。但林微心中清楚,这定然是李嵩提前伪造好的假册,她放慢翻页速度,留意着税册上的墨色浓淡与笔迹细节,果然发现了端倪——其中几页的墨色与其他页面略有不同,笔迹看似一致,实则在起笔收锋处有着细微差别,显然是多人代写,刻意模仿而成。
“李知府,这税册之上,为何有几页的笔迹与其他页面不同?”林微抬眸看向李嵩,语气带着几分质疑。
李嵩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镇定:“回林女官,负责记录税册的文书偶感风寒,故而请同僚代为记录了几日,因此笔迹略有不同,还请林女官明察。”
“哦?是吗?”林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不知这位文书如今何在?可否请他前来,与我核对一番税册细节?”
李嵩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道:“文书染病后便归家休养,如今尚未痊愈,怕是难以前来。林女官若是有疑问,下官可以代为解答。”
“李知府能记得每一笔税册的细节?”林微挑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信,“这税册之上,每日收缴的丁银数额、涉及的农户数量皆不相同,李知府身为知府,公务繁忙,竟能一一记清?”
李嵩被问得语塞,脸色微微泛白,强装镇定道:“下官虽不能一一记清,但税册记录皆有依据,绝无造假之事,林女官若是不信,可询问府衙其他官吏。”
“不必了。”林微合上税册,放在桌上,“税册之事,我需仔细核查,今日天色已晚,先回驿馆歇息,明日再继续核查。”她知晓,此刻与李嵩僵持下去毫无意义,不如先离开府衙,与苏瑾的人接头,探寻真册的下落。
李嵩松了口气,连忙道:“也好,林女官一路辛苦,是该好好歇息,下官已命人在驿馆安排妥当,这就送林女官前往。”
离开府衙,前往驿馆的路上,周文彦低声对林微道:“林女官,那税册定然是假的,李嵩分明是在说谎。”
“我知道。”林微点头,“他越是遮掩,便越说明心中有鬼,接下来,我们只需找到真册,便能拆穿他的阴谋。”
抵达驿馆后,林微屏退左右,只留下周文彦,静待苏瑾的人前来接头。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窗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林微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青色布衣的青年,眼神灵动,见了林微,恭敬地拱手:“林女官,小人是苏公子派来的,名唤青竹。”
“进来吧。”林微侧身让青竹进屋,关上门问道,“苏瑾可有交代?真册的下落查到了吗?”
“苏公子已命人探查多日,据可靠消息,真税册被李嵩藏在了他的私宅之中,具体位置尚未查清。”青竹低声道,“李嵩的私宅守卫森严,府内有不少他的心腹护卫,且英国公派了一队亲信留在府中,专门看管真册,想要悄无声息地取出真册,难度极大。”
林微眉头微蹙:“私宅守卫如此严密,硬闯定然不行,只能另寻他法。李嵩近日可有什么动向?或是私宅内有什么特殊之处?”
“李嵩近日行事十分谨慎,每日除了前往府衙处理公务,便回私宅,极少外出。他的私宅后院有一座密室,平日里看管最为严格,小人猜测,真册多半藏在密室之中。”青竹道,“只是密室的入口极为隐秘,且有专人看守,想要进入,难如登天。”
“密室……”林微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既然是密室,必然有通风口或是隐秘通道,你能否设法探查清楚密室的位置与入口?另外,查探一下看守密室的护卫换班规律,若能找到换班的间隙,或许能有机会进入密室取出真册。”
“小人明白,这就去探查,明日天亮前定然给林女官答复。”青竹拱手应下,随即悄然离去。
青竹走后,周文彦担忧道:“林女官,即便查到了密室位置与护卫换班规律,想要取出真册也极为危险,李嵩的私宅守卫众多,一旦暴露,我们怕是难以脱身。”
“此事凶险,我知晓,但为了新政,为了河间百姓,即便再危险,也必须一试。”林微语气坚定,“若不能找到真册,便无法证明我们的清白,新政会被废止,那些鱼肉百姓的权贵官吏也会逍遥法外,届时受苦的还是百姓。”
周文彦看着林微坚定的眼神,心中的忐忑渐渐消散,点头道:“林女官所言极是,下官愿与林女官一同前往,共渡难关。”
林微微微颔首,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她知晓,此行前路未卜,但有盟友相助,有同僚支持,她便无所畏惧。
次日一早,青竹便传来消息,已查清密室位于李嵩私宅后院的书房之下,入口藏在书房的书架之后,需转动特定的书籍才能打开。看守密室的护卫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换班间隙有半柱香的时间,护卫人数较少,是进入密室的最佳时机,换班时间分别在辰时、午时、申时、戌时。
“今日戌时便是换班之时,我们可在戌时之前潜入李嵩私宅,伺机进入密室取出真册。”林微当机立断,定下行动计划,“青竹,你设法准备几套李嵩私宅护卫的服饰,再准备一些迷药,届时用于迷晕换班间隙的护卫。周主事,你留在驿馆接应,若我们未能按时返回,便即刻联系宇文王爷的暗桩,设法营救,同时将此事密报陛下。”
“林女官,让下官与你一同前往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周文彦连忙道。
“不行,驿馆需要有人接应,若我们出事,你便是唯一能传递消息的人,此事至关重要,不能有半分差错。”林微拒绝了周文彦的请求,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在驿馆等候消息即可,无需担心我们。”
周文彦知晓林微所言有理,只能点头应允:“林女官务必小心,万事保重。”
当日傍晚,林微换上一身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与青竹一同悄然离开了驿馆。二人借着暮色的掩护,绕到李嵩私宅的后门,青竹熟练地撬开后门的锁,二人闪身进入,一路避开巡逻的护卫,朝着后院书房而去。
李嵩私宅果然守卫森严,每隔一段距离便有护卫巡逻,二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廊柱与花丛之间,借着夜色的掩护,避开护卫的视线,耗时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后院书房附近。
此时已近戌时,书房外的护卫正准备换班,原本守在书房门口的两名护卫朝着不远处的护卫队走去,新的护卫尚未赶来,正是换班间隙。林微与青竹对视一眼,趁此机会,快速冲到书房门口,闪身进入书房。
进入书房后,二人立刻掩上门,林微环顾四周,书房内陈设简洁,靠墙摆放着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按照青竹探查的消息,密室入口藏在书架之后,林微快步走到书架前,仔细观察着上面的书籍,寻找着能开启密室的机关。
青竹则守在门口,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低声提醒道:“林女官,时间紧迫,换班间隙只有半柱香的时间,需尽快找到机关。”
林微点头,手指划过书架上的书籍,感受着书籍的重量与摆放的角度,忽然,她摸到一本《论语》,这本书摆放得比其他书籍略突出一些,且转动时略有阻力,与其他书籍不同。林微心中一动,握住书脊,轻轻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书架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下方一个黑漆漆的入口,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找到了!”青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林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后照亮了入口处的阶梯,对青竹道:“你守在这里,若有动静,即刻示警,我去取真册。”
“林女官小心。”青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短刀,警惕地守在门口。
林微拿着火折子,顺着阶梯缓缓走下密室。密室不大,里面摆放着几个木箱,火光照亮下,能看到木箱上贴着“税册”的标签。林微快步走到木箱前,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叠叠的税册,纸张略显陈旧,字迹与假册截然不同,上面记录的丁银折算数额远超户部章程,甚至有不少农户的良田被强征的记录,一笔笔皆透着官吏的贪婪与百姓的苦难。
林微心中怒火中烧,快速翻阅税册,确认这便是真实的税册,随即取出随身携带的布包,将关键的几册税册放入包中。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忽然听到上方传来青竹的低喝声,紧接着是兵刃相接的碰撞声。
林微心中一紧,知道是被护卫发现了,立刻拿着布包,快步顺着阶梯向上跑去。刚到书房内,便见青竹正与几名护卫缠斗,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脸色苍白。
“快走!”林微低喝一声,手持短刀加入战局,与青竹并肩作战。二人虽身手不弱,但护卫人数越来越多,且皆是精锐,渐渐落入下风。
“林女官,你带着真册先走,我来断后!”青竹咬牙道,奋力挡开一名护卫的攻击,给林微让出一条退路。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微不肯丢下青竹,挥刀逼退身前的护卫,却被另一侧的护卫趁机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劲装。
就在二人陷入绝境之时,窗外忽然传来几声闷哼,围攻的护卫纷纷倒地,几名身着黑衣的暗卫现身,快速解决了剩余的护卫。为首的暗卫对着林微拱手:“林女官,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接应。”
是宇文擎的暗卫!林微心中一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快走!”暗卫说完,便带着林微与青竹朝着书房后门退去,一路避开前来支援的护卫,顺利逃出了李嵩的私宅,朝着驿馆方向而去。
回到驿馆时,已是深夜。周文彦见二人归来,连忙上前接应,看到林微手臂上的伤口与青竹身上的伤,满脸担忧:“林女官,你们没事吧?快请医官前来诊治。”
“不必麻烦,只是些皮外伤,处理一下便好。”林微摆手,拿出布包中的真册,递给周文彦,“这便是河间府的真税册,有了它,便能戳穿李嵩与英国公的阴谋。”
周文彦接过真册,翻看几页,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这些官吏竟如此胆大包天,公然篡改税册,横征暴敛,简直是目无王法!”
“明日,我们便带着真册前往府衙,与李嵩对质,揭穿他的真面目。”林微语气冰冷,眼中带着浓烈的怒意。这些权贵官吏为了一己私利,不惜鱼肉百姓,编造谎言构陷她,阻挠新政推行,她绝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青竹被带去处理伤口,周文彦也退了出去,驿馆内只剩下林微一人。她坐在桌前,看着手臂上的伤口,伤口虽疼,却让她更加坚定了推行新政的决心。百姓的苦难,她亲眼所见,真册上的记录,字字泣血,若不能严惩这些恶官,若不能将新政推行到底,她便对不起陛下的信任,更对不起那些期盼着能过上安稳日子的百姓。
就在林微沉思之际,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一枚带着纸条的飞刀钉在了桌案上。林微心中一惊,起身走到窗边查看,黑影早已消失不见。她取下飞刀上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迹:“英国公已下令,今夜必取你性命,速逃。”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下,不知是何人所送。林微心中凝重,英国公竟如此狠辣,事已败露,竟想杀人灭口。她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深沉,驿馆外静悄悄的,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
她握紧手中的短刀,眼神锐利如寒星。逃?她从未想过。既然英国公要置她于死地,那她便奉陪到底。只是,今夜的杀机,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杀她,更是为了夺回真税册,销毁证据。
林微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驿馆的护卫皆已被宇文擎的暗卫替换,守住了各个出入口,但英国公势力庞大,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潜入。她转身回到桌前,将真税册藏在床底的隐秘之处,随后握紧短刀,靠在门边,静待敌人上门。
夜色渐深,驿馆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窗棂的轻响。忽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越来越近,停在了林微的房门外。林微屏住呼吸,紧握短刀,眼神警惕地盯着房门。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床榻方向走去。就在黑影靠近床榻,准备动手之时,林微猛地挥刀上前,朝着黑影砍去。黑影猝不及防,连忙侧身躲避,匕首与短刀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谁派你来的?”林微冷声喝问,手中短刀不停,朝着黑影猛攻。
黑影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反击,招式狠辣,招招致命。二人在屋内缠斗起来,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发出阵阵声响。宇文擎的暗卫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过来,将黑影团团围住。
黑影见势不妙,想要突围,却被暗卫死死缠住,难以脱身。林微趁机上前,一刀划伤了黑影的手臂,黑影吃痛,动作一滞,被暗卫趁机制服,按倒在地。
林微走上前,扯下黑影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庞,眼神凶狠地瞪着她。“说,是谁派你来杀我?是不是英国公?”林微冷声问道。
黑影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忽然猛地张口,嘴角溢出黑血,竟是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药,当场毙命。
林微看着倒地的黑影,眉头紧锁。英国公果然狠毒,派来的杀手竟随身携带毒药,宁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看来,今夜的危机并未解除,英国公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怕是还有更凶险的局面在等着她。
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黎明将至,可河间府的这场风波,却远未平息。而她不知道的是,英国公早已布下了更大的陷阱,不仅要杀她灭口,还要借此事栽赃陷害宇文擎,将二人一同拉下马,这场朝堂与地方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