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魇魔的狂宴
集齐五行真源引发的天地异象，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不仅扩散于现实，更在那些不可见的维度激荡起狂澜。守真者秘境，这片依托于古老符文与地脉灵枢、隐匿于现实夹缝中的净土，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天空不再是熟悉的柔和灵光，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流云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形成诡异的漩涡。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朽的气息，那是魇魔大军迫近的预兆。
第五枫临站在秘境中央的观星台上，仰望着扭曲的天穹，脸色凝重如铁。他身着的藏青色守真者长袍在不安的灵风中猎猎作响，袍角绣着的银色符文若隐若现，与脚下巨大的石质阵图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猛烈。”他低声说道，声音穿透风的呜咽，清晰地传入身旁南宫悦知的耳中。
南宫悦知紧抿着唇，那双已然蜕变的“净瞳”中，倒映出的不再是寻常的景象。她能看见，秘境边缘那层无形的、由历代守真者信念与符文之力构筑的屏障之外，正有铺天盖地的、扭曲的黑暗能量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由最纯粹的恶念、恐惧与绝望凝聚而成的魇魔，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阴影般缥缈，有的则具现出狰狞的兽形或扭曲的人态，发出唯有灵觉才能感知到的、足以侵蚀心神的尖啸与低语。
“它们……数量太多了。”南宫悦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完全源于恐惧，更多的是面对如此磅礴负面能量时本能的震撼与不适。净瞳让她看到了这狂潮的本质，那是由无数痛苦碎片编织成的毁灭欲望。
“五行真源的合鸣，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对‘虚无之渊’而言是极大的威胁，也是必须摧毁的目标。闻人魇魔此次倾巢而出，是要在我们完全掌握真源之力前，将秘境连同我们一并碾碎。”第五枫临转身，目光沉静地看向南宫悦知，“悦知，秘境大阵是根基，能抵挡绝大部分低阶魇魔，但那些强大的个体，会突破进来。届时，大阵的运转需要我全力维持，清理内部威胁的任务，就要靠你和你的净瞳了。”
他的话语中没有质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南宫悦知深吸一口气，体内五行真源缓缓流转，一股温润而坚实的力量自丹田升起，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那份不适感。她重重点头：“我明白。我会找出它们，击溃它们。”
第五枫临不再多言，纵身跃下观星台，落在下方广场中央那最为复杂的阵眼之处。他盘膝坐下，双手掐诀，口中诵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秘境大地微微震颤，埋藏于地底、镶嵌于山壁、雕刻于梁柱上的无数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光芒。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以广场为中心迅速扩张，最终将整个秘境核心区域笼罩其中。
光罩成型的那一刻，外界的魇魔狂潮也狠狠撞击而上！
“轰——！！！”
无声的巨响在精神层面炸开，光罩剧烈波动，泛起无数涟漪。黑潮与光壁的交界处，爆发出刺耳的嗤嗤声，那是恶念被净化能量消融的声音。低阶魇魔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接触光罩的瞬间便化作青烟消散，但更多的魇魔前仆后继，用它们的躯体消耗着大阵的能量。暗紫色的天光被符文的光辉映照得光怪陆离，整个秘境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却极度惨烈的风暴中心。
南宫悦知立于观星台边缘，净瞳全开，冷静地扫视着战场。在她的视野里，光罩的每一丝波动，能量流转的每一条路径，以及那些试图寻找薄弱点渗透进来的强大魇魔气息，都清晰可辨。
突然，她目光一凝。在秘境东侧的竹林方向，光罩的波动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一股凝练如实质的黑暗能量如同毒蛇般，正试图钻入。
“东侧，竹海听涛阁附近，有高阶魇魔试图突破！”南宫悦知立刻通过第五枫临事先交给她的传音玉符示警。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片区域的竹林猛然剧烈摇晃，翠绿的竹叶瞬间枯黄凋零，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狂风吹拂而出。光罩被强行撕开一道细微的裂缝，一道黑影闪电般窜入！
那是一只体型堪比猛虎的魇魔，通体覆盖着如同焦炭般的甲壳，四肢着地，利爪闪烁着幽光，头颅部位没有五官，只有一团不断旋转的、吞噬光线的黑暗漩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绝望与暴戾气息。
它刚一落地，便发出一声直刺灵魂的咆哮，周围的花草瞬间枯萎，岩石表面浮现出腐蚀的痕迹。
南宫悦知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如轻燕般从观星台掠下，几个起落便逼近了那只高阶魇魔。她右手虚握，体内“金源锐志”真意流转，一柄由纯粹庚金之气凝聚而成的短剑出现在她手中，剑身寒光凛冽，带着无坚不摧的锐利。
魇魔感应到威胁，那团面部漩涡旋转得更急，猛地朝南宫悦知扑来，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利爪挥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南宫悦知不闪不避，净瞳锁定魇魔的核心——在那团旋转的黑暗中心，一点极其隐晦的暗红色光点。那是恶念的聚合点，也是它的弱点。她侧身避开利爪的正面锋芒，手中庚金短剑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直刺那暗红核心！
“嗤啦！”
短剑毫无阻碍地刺入黑暗，精准地点中了那暗红核心。魇魔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体表的甲壳迅速龟裂，最终“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为精纯的黑色气流，随即被秘境中充盈的净化能量中和、消散。
一击必杀！
南宫悦知微微喘息，感受着体内真源的消耗与运转。净瞳的运用和真源之力的外放，对精神和体力都是不小的负担。但她没有时间休息。
“西侧，炼器坊！两只同时突破！”
“北面，寒潭瀑布！注意，那只擅长精神冲击！”
南宫悦知的声音不断在传音玉符中响起，她的身影也在秘境各处快速穿梭。净瞳让她成为了整个防御体系中最敏锐的眼睛和最精准的刺客。
西侧炼器坊，两只形如夜枭、却能喷吐腐蚀性能量球的魇魔刚刚突破，便被南宫悦知引动的“火源烈情”真意化作的烈焰锁链捆缚，再以金源短剑贯穿核心。
北面寒潭，一只隐匿在阴影中、不断散发混乱精神波动的魇魔，试图干扰南宫悦知的神智，却被她以“水源智慧”真意护住灵台，看破虚妄，以“土源厚德”真意凝聚的石笋从地底刺出，将其钉穿。
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对五行真源的运用也越发得心应手。木源生机赋予她持久的耐力与恢复力，火源烈情提供爆发性的攻击，土源厚德稳固防御与掌控大地，金源锐志无坚不摧，水源智慧清明心神、洞察先机。五行轮转，相生相济，在她体内形成了一个微小而稳固的循环。
然而，魇魔的攻势仿佛无穷无尽。光罩之外，黑潮汹涌，不断有新的高阶魇魔找到缝隙钻入。秘境之内，原本宁静祥和的景象已被破坏多处，焦土、寒冰、腐蚀的痕迹随处可见。
端坐于阵眼之处的第五枫临，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如此规模的大阵，对抗外界源源不断的冲击，对他的负担极大。他必须精确地调控每一分力量，修补被突破的裂缝，同时还要分心以符文之术辅助南宫悦知。
就在南宫悦知刚刚解决掉一只从南面药圃潜入的、能释放麻痹花粉的魇魔时，异变陡生！
秘境中央，广场边缘的地面猛然炸开！一股远比之前任何魇魔都要恐怖、凝练的黑暗气息冲天而起，伴随着狂放无比的大笑。
“哈哈哈！第五枫临！南宫悦知！这秘境乌龟壳，终究还是被本座凿穿了一个洞！”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踏步而出。正是闻人魇魔！他竟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直接突破了秘境底层防御，真身降临！
闻人魇魔依旧穿着那身仿佛由阴影编织的劲装，肌肉虬结，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那些气流中仿佛有无数痛苦的面孔在哀嚎。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似的巨斧，斧刃上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散发着不祥与毁灭的气息。
他的出现，瞬间让秘境内的压力陡增数倍！连笼罩秘境的光罩都为之剧烈摇晃，明灭不定。
“小心！他真身降临，力量远超分身！”第五枫临的声音透过传音玉符传来，带着明显的急促。显然，闻人魇魔的强行闯入，对大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闻人魇魔狞笑着，目光直接锁定了几步之外的南宫悦知：“小丫头，你的眼睛很特别，身上的味道……嗯，五行真源？好东西！毁了它们，主人一定会很高兴！”
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躯已然发动，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巨斧撕裂空气，朝着南宫悦知当头劈下！那一斧之威，尚未及体，凌厉的罡风已让南宫悦知呼吸一窒，地面被无形的压力犁开一道深沟。
不能硬接！
南宫悦知瞳孔骤缩，净瞳运转到极致，清晰地看到巨斧劈落的轨迹以及其上凝聚的、足以劈山断岳的恐怖力量。她体内五行真源疯狂流转，土源厚德之力瞬间下沉，稳固下盘，水源智慧赋予她超常的反应与预判，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飘退。
“轰！！！”
巨斧劈落在地，整个广场为之剧震，碎石激射，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出现在南宫悦知原本站立的位置。狂暴的气浪将她推得连连后退。
“躲得倒快！”闻人魇魔一击不中，狂性更甚，巨斧横扫，带起一片扇形的黑色罡气，覆盖范围极广。
南宫悦知避无可避，咬牙催动金源锐志，庚金短剑光芒大盛，迎向罡气。同时，她左手虚引，火源烈情真意化作一面烈焰盾牌护在身前。
“铿！嗤——！”
短剑与罡气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烈焰盾牌则被罡气轻易撕碎。南宫悦知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庚金短剑哀鸣一声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击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一根石柱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小口鲜血。
差距太大了！即便身怀五行真源，在绝对的力量和境界差距面前，她依然难以正面抗衡。
“悦知！”第五枫临心急如焚，但他不能离开阵眼，否则大阵一破，外面无穷无尽的魇魔涌入，顷刻间就能将秘境淹没。他双手法诀一变，口中厉喝：“乾坤借法，五行缚灵！”
广场地面上，五色光华骤然亮起，金、绿、蓝、红、黄五道由纯粹符文能量构成的光链破土而出，如同灵蛇般缠绕向闻人魇魔的四肢与脖颈！
“雕虫小技！”闻人魇魔怒吼一声，周身黑气爆发，试图震碎光链。但那五色光链蕴含着五行相生、循环不息的奥义，坚韧无比，虽然被黑气冲击得光芒乱闪，却并未立刻崩碎，反而越收越紧，暂时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趁现在！”第五枫临喊道。
南宫悦知抹去嘴角血迹，强忍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挣扎着站起。净瞳死死锁定被暂时束缚的闻人魇魔。在他的心口位置，她看到了！那里并非人类的心脏，而是一颗不断搏动的、由最精纯的恶念与魇魔本源凝聚而成的“魇核”！那才是他真正的力量源泉，也是最大的弱点！
然而，那魇核被层层叠叠、凝实无比的黑暗能量包裹着，其防御强度，远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高阶魇魔。以她目前的力量，即使能找到机会攻击，也未必能一击破防。
需要更强的力量！更集中的一点！
南宫悦知脑海中灵光一闪。五行真源，相生相克，若能将其力量在瞬间极致压缩，集中于一点爆发……
她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外界闻人魇魔的挣扎与咆哮，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五行真意对应的脏腑与能量脉络在她意识中清晰浮现。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五行轮转，生生不息！
她引导着五股性质各异的真源之力，不再是简单的配合使用，而是尝试着将它们沿着相生的顺序，强行压缩、融合！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稍有不慎，能量失衡，立刻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但此刻，她心无旁骛，净瞳的内视能力让她能精确掌控每一丝能量的流转。
外界，闻人魇魔的怒吼声越来越狂暴，缠绕在他身上的五色光链已经开始出现裂纹，第五枫临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显然维持这束缚对他消耗极大。
“给本座……破！！！”
闻人魇魔猛地一声咆哮，周身黑气如同火山喷发，五色光链应声而碎！他挣脱束缚的瞬间，巨斧再次扬起，目标直指因全力运转真源而毫无防备的南宫悦知！
也就在这一刹那，南宫悦知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净瞳之中，不再是简单的清澈看破，而是仿佛有五种颜色的光华在流转、融合，最终化为一种混沌初开、返璞归真般的纯粹光芒！她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指，指尖处，一点微小却璀璨到极致、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色彩与却又归于无色的光点正在形成。
那光点出现的瞬间，整个秘境的所有能量，包括闻人魇魔散发出的黑暗气息，都为之微微一滞！
“五行归一……破妄之矢！”
南宫悦知清叱一声，剑指疾点而出！那一点极致压缩、融合了五行真源本意的光芒，脱离她的指尖，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几乎看不见轨迹的光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了她与闻人魇魔之间的间隔，精准无比地射向那颗搏动的魇核！
闻人魇魔在光点出现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想要闪避，想要格挡，但那道光线的速度超出了他的反应极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细微的光芒，如同热刀切入黄油般，轻易地穿透了他体表那层连符文光链都能崩碎的护体黑气，然后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心口的魇核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闻人魇魔前冲的动作僵住，脸上狂怒的表情凝固，巨斧停留在半空。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心口那个微不可查的小孔。
下一刻——
“不……可……能……”
细微的 cracking 声从他体内传出，起初微弱，随即变得密集。道道纯净的五色光芒从他心口的伤痕处，从他七窍之中，甚至从他皮肤的毛孔中迸射出来！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闻人魇魔庞大的身躯由内而外，被狂暴而纯净的五行真源之力彻底撑爆！无数的黑暗能量碎片混合着五色流光向四周溅射，却被秘境中残余的净化力量迅速消弭。
爆炸的核心，只留下一颗布满裂纹、光泽黯淡的黑色晶体（魇核碎片）从半空坠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再无声息。
狂潮般的魇魔大军，在闻人魇魔气息彻底消失的瞬间，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攻势骤然一滞，混乱起来。外界那暗紫色的天穹，也似乎清明了一丝。
南宫悦知脱力般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量与精神。但她抬起头，望向阵眼处的第五枫临，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带着胜利意味的笑容。
第五枫临也松了口气，对着她，缓缓点了点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赞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秘境之内，残存的少数高阶魇魔在失去统帅后，很快被南宫悦知和第五枫临联手清理。外界的魇魔狂潮在无序地冲击了一阵后，开始缓缓退去，如同潮水落回黑暗的深渊。
当最后一丝黑暗能量被秘境光罩净化，天空重新恢复那柔和的灵光时，这场惨烈的防御战，终于以守真者一方的惨胜告终。
南宫悦知走到广场边缘，捡起那颗失去活性的魇核碎片，触手一片冰凉。她看着满目疮痍的秘境，感受着体内近乎枯竭却又在五行循环下缓慢恢复的真源，心中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历经生死搏杀后的沉静与明悟。
这仅仅是一场前哨战。闻人魇魔虽败，但“虚无之渊”的根基未损，那位始终如同阴影笼罩的西门上雪，尚未真正出手。未来的路，注定更加艰险。
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看见诡异的民俗学研究生了。她是身怀净瞳、执掌五行真源的守真者，是第五枫临并肩作战的伙伴。为了守护这份历经磨难才得以存续的“真实”，她将继续前行。
魇魔的狂宴落幕，而真正的风暴，正在远方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