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平静的轨道，但清风书院的内里，却悄然发生着变化。
清晨，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晨读。
但夜凰的教学方式，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她不再仅仅要求王铁柱和李狗蛋死记硬背。
在黑板上写下《三字经》的句子时，她会穿插着讲述一些浅显的道理，甚至……是一些实用的东西。
比如讲到“蚕吐丝，蜂酿蜜”时，她会顺带提一句：“所以，看似弱小的东西，也能创造出有价值的事物。人亦如此，关键在于找到自己的长处，并善加利用。”
讲到“犬守夜，鸡司晨”时，她会说：“各司其职，方能井然有序。若所有人都想去做同一件事，反而会混乱。认清自己的位置和责任，很重要。”
这些道理，对于两个懵懂孩童来说，或许不能完全理解，但却像种子一样，埋进了他们的心里。
更重要的是，夜凰开始将一些基础的数学知识，融入到日常生活中。
“铁柱，去量一量后院菜畦的长和宽，回来告诉我。”
“狗蛋，数数我们还有多少个土豆种没种下去。”
“今天煮粥，我们三个人，每人大概需要多少米？这一小袋米，大概能吃几天？”
王铁柱和李狗蛋一开始手足无措，但在夜凰耐心的引导和【专注粉笔】的辅助下，他们开始笨拙地用手掌、脚步丈量，用树枝在地上划拉计算。
虽然错误百出，但他们眼中对“数”和“量”的概念，却在一次次实践中逐渐清晰。
夜凰甚至用系统积分兑换了一本最基础的《九章算术》启蒙图解，挑选其中实用的丈量田地、计算物资的部分，用最浅显的方式讲解。
【扣除15积分，剩余272积分。】
“姐姐，学这个有什么用啊？”王铁柱有一次忍不住问道。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读书就是识字，为了将来有可能考取功名。
夜凰看着他，目光平静：“考秀才，需要学问。但活下去，需要智慧。算学能让你不被奸商克扣斤两，能让你清楚自家田地产出几何，能让你在分配物资时不至于饿死或者浪费。”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圣人之言也要学，那是明理的基础。但只会死读书，不过是纸上谈兵。我要教的，是能让你们真正安身立命的本事。”
王铁柱似懂非懂，但看着夜凰认真的眼神，他用力点了点头。
他相信姐姐，姐姐说的，一定是对的。
李狗蛋则对算数更感兴趣些，或许是小孩子对数字天生敏感，他常常蹲在地上，用树枝聚精会神地计算夜凰出的那些简单的加减题，乐此不疲。
除了文化课，夜凰也更加注重他们的体能。
每日清晨，都会带着他们做一些拉伸和基础的力量训练，美其名曰“舒展筋骨，利于读书”。
甚至开始教他们一些最粗浅的呼吸法门和发力技巧，这是她根据前世训练经验简化而来的，旨在强身健体，而非格斗。
两个孩子叫苦不迭，但在夜凰的威严下，还是坚持了下来。
几天下来，虽然依旧瘦，但脸色明显红润了些，跑跳也更有力气。
后院的那一亩多地，作物长势极好。
土豆和红薯的藤蔓郁郁葱葱，远超寻常农作物的生长速度。
夜凰知道，这是系统优质种子的功效。
她估算着时间，或许用不了两个月就能有收成。
这将是书院未来稳定的食物来源。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三天后的夜晚，夜凰再次悄然出门，前往与石小石约定的地点。
她依旧做了伪装，谨慎地绕了路。
石小石已经等在那里，缩在墙角阴影里。
看到夜凰的身影，他立刻站了起来，眼神里比上次多了几分活力和期待，身上的伤似乎也好了大半。
“夜……夜枭大人。”他有些紧张地用了这个称呼。
“说情况。”夜凰言简意赅。
“是！”石小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述清晰，“我按您说的，留意了街上的人。有几个小子，经常饿肚子，去码头扛包人家嫌他们太小不要，有时偷点吃的，经常被打……”
他描述了三个少年的情况，大致年龄、经常活动范围、性格特点。
“还有……我听说，”石小石压低了声音，“前两天，刘老爷家好像丢了批货，码头上闹腾了一阵，但没声张。刘管家这两天好像派人常在城西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东西……”
夜凰目光微凝。
果然开始查了。
“做得很好。”她肯定道，拿出两个肉包子递给石小石，“这是你应得的。”
石小石接过包子，眼睛发亮，却没像上次那样立刻狼吞虎咽，而是小心地揣进怀里，似乎想留着慢慢吃。
“你观察的那三个人，继续留意，暂时不要接触。”夜凰吩咐道，“另外，你有办法混进刘家庄园附近，或者听到他们下人的谈话吗？”
石小石想了想，摇摇头：“刘家高墙大院的，下人出入都走角门，看得很紧。不过……刘家后门那条巷子，有个收夜香的老头，每天天不亮会去，有时候会跟倒水的婆子说几句话……”
夜凰记下这个信息。
收夜香的老头……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想办法听听那老头和婆子都说些什么，尤其是刘家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或者丢了东西后有什么反应。注意安全，远远听着就行，不要靠近。”夜凰又拿出五个铜板，“想办法给那老头买碗酒喝，或许能让他多聊几句。”
石小石接过铜板，用力点头：“我明白了！包在我身上！”
“五天后，老地方见。”夜凰说完，身影再次消失。
回到书院，夜凰对目前的情势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刘家在查，但似乎没有明确方向，更像是在暗中摸排。
她必须更加小心。
那箱瓷器，短期内绝不能动用。
眼下，听雨阁的初步情报网正在缓慢搭建，但还需要时间发酵。
而明面上，清风书院需要更快地积累名声和……合法的资金。
教学不能停，甚至要做得更好。
她看向正在沙地上认真写字的王铁柱和李狗蛋。
或许……可以开始为更长远的目标做准备了。
比如……县试。
虽然他们年纪还小，学业尚浅，但提前了解规则，进行针对性训练，总没有坏处。
【系统，检索与科举县试相关的资料。】
她在心中默念。
系统界面弹出几条信息。
【《大周县试考纲概要（清河县版）》：30积分。包含近年县试题型、重点范围分析。】
【《破题入门技巧》：20积分。基础八股文破题思路解析。】
【《县试模拟试题集（初级）》：25积分。包含五套模拟试题及答案要点。】
价格不菲，但很有必要。
“兑换《大周县试考纲概要（清河县版）》和《县试模拟试题集（初级）》。”她选择了目前最急需的两样。
【扣除55积分，剩余217积分。】
两本薄薄的册子出现在系统空间。
夜凰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准备在之后的教学中，循序渐进地将里面的知识融合进去。
第二天上课时，夜凰在黑板上写下了“志当存高远”五个字。
“今天，我们不讲蒙学，讲点别的。”她看着两个好奇的孩子，“你们可知，读书人为何要寒窗苦读？”
“考秀才，当官！”王铁柱立刻回答，这是最普遍的认识。
“不错，考取功名，是实现抱负、改变命运的一条途径。”夜凰点头，“而考取功名的第一步，就是通过县试，成为童生。”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县试的流程和重要性。
“你们现在还小，距离县试还很远。但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解它，熟悉它，将来才有机会战胜它。”
她的话语，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将一个遥远而清晰的目标，摆在了两个孩子面前。
王铁柱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起来。
童生！秀才！那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姐姐竟然觉得他们有可能做到？
李狗蛋虽然对当官没什么概念，但也被姐姐话语中的郑重和期望所感染，坐直了小身板。
“从今天起，除了蒙学和算学，我们还会开始学习如何破题，如何做文章。”夜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这条路很难，很苦。但如果你们想改变命运，想不再受人欺凌，想真正掌握自己的人生，就必须走下去。”
“我愿意！”王铁柱激动地大声道。
“我……我也学！”李狗蛋也跟着喊道。
夜凰看着两个孩子眼中燃起的火光，微微颔首。
明线与暗线，教学与谋划，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而清河县的暗流，并未停止涌动。
刘老爷书房内，管家正躬身汇报：“……老爷，码头和城西都查过了，那晚雨太大，没什么线索。丢的那箱‘雨后天青’，像是凭空没了……”
刘老爷面色阴沉：“继续查！那么多东西，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重点查查最近城里有没有人出手来历不明的瓷器！还有，那个夜家的丫头，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老爷，那边盯着呢。就是教两个小叫花子识字，种点地，没什么特别。就是……前几天德云书院的孙夫子去挑事，好像还吃了瘪。”
“哦？”刘老爷眯起眼，“一个孤女……倒是有点意思。不过，量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货的事要紧，给我仔细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