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书院的路上，夜凰一言不发，脑海中飞速盘算。
私运兵器是泼天大罪，对方行事必然万分谨慎，且心狠手辣。
硬碰硬是下下之策，必须借力打力，祸水东引。
回到书院时，已是后半夜。
万籁俱寂，只有积雪反射着微光。
夜凰示意韩青山先去休息，自己却径直去了柴房旁那处隐蔽的洞穴。
“刀疤刘”被囚禁数日，又中了夜凰的禁制，早已没了当初的凶悍，蜷缩在干草堆里，眼神浑浊，见到夜凰，如同见到恶鬼，吓得浑身哆嗦。
夜凰没跟他废话，直接解开他部分的禁制，让他能勉强说话，但身体依旧酸软无力。
“刘疤脸，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夜凰的声音在狭小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冰冷。
“好汉……不，女侠！您说！只要饶小的一命，让小的做什么都行！”“刀疤刘”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连连磕头。
“过江龙李莽，私运了一批‘硬货’在清水码头，这事，你知道多少？”夜凰单刀直入。
“刀疤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硬……硬货？女侠，这……这小的真不知道啊！李莽那厮虽然让小的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可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告诉小的？”
观察着他的神色，不似作伪。
夜凰心中明了，“刀疤刘”层次太低，确实接触不到核心机密。
但这并不妨碍利用他。
“你不知道没关系。”夜凰语气不变，“但现在，你需要‘知道’一点。听着，我要你写一封信，或者带个口信给李莽。”
“刀疤刘”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夜凰继续道：“内容很简单。你就说，你无意中发现了德云书院的赵管事，似乎与官府的人有秘密接触，好像在打听漕帮近期一批‘要紧货’的事情。你心中不安，觉得赵管事可能靠不住，所以偷偷提醒李莽一声。”
“刀疤刘”不傻，立刻明白了这是要挑拨离间，让他去当这个点燃火药桶的引信，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你不传信，现在就会死。”夜凰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传了信，李莽信不信，会不会查，是他的事。你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而且，我会让你‘意外’逃脱，你甚至可以装作是从我这里侥幸逃出去的，更能取信于他。”
“刀疤刘”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我……我写！我写！”
夜凰早有准备，拿出纸笔。
“刀疤刘”哆哆嗦嗦地按照夜凰的口述，写下了那封足以引发内讧的短信。
夜凰检查过后，将其折好收起。
“明天，会有人‘疏忽’，让你找到机会逃跑。记住，按我说的做，你或许能活。若有二心……”夜凰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离开洞穴，天色已微明。
夜凰找到韩青山、张瘸子和老马，将昨夜所见和她的计划简要告知。
三人闻言皆是震惊不已，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先生此计甚妙！”张瘸子眼中精光一闪，“漕帮内部本就派系林立，李莽此人疑心重。此信一去，无论他信几分，必然对德云书院和赵管事心生芥蒂，甚至可能内部清洗。我们便可坐山观虎斗，至少能暂时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老马闷声道：“我去安排‘刀疤刘’逃跑的路线，保证看起来像是他自己撬开了锁，趁清晨守备松懈溜走的。”
韩青山握拳道：“我会盯紧县城和码头的动静，看看这封信能激起多大浪花。”
计划商定，众人分头准备。
腊月二十四，扫尘日。
书院依旧忙碌，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帮着进行一年中最彻底的大扫除，浑然不知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上午，果然出了“意外”。
“刀疤刘”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松了牢门的插销，趁着石小石和赵小五去后院倒垃圾的短暂空隙，仓皇逃出书院，消失在通往邻县的山路上。
等韩青山“发现”并带人去“追”时，早已不见踪影。
这场小小的“意外”并未在书院引起太大波澜，孩子们最多好奇一下那个被关起来的坏人怎么跑了。
只有核心的几人知道，鱼饵已经放出。
接下来的两天，书院表面一切如常，备年货、贴春联、剪窗花，年味越来越浓。
王铁柱和石头用新劈的木柴在院子中央堆了个小小的旺火堆，准备年三十点燃。
李狗蛋和栓子把买来的红纸裁成小块，教更小的孩子写“福”字，虽然歪歪扭扭，却充满童趣。二妞和春妮、秋菊用边角布料做了几个小小的布偶，送给张瘸子的小孙女，乐得小丫头合不拢嘴。
石小石和赵小五依旧安静，但也会在大家热闹时，站在角落默默看着，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夜凰冷眼旁观着这份温馨，内心的警惕却从未放松。
她让韩青山和老马轮番暗中留意县城和周边的动静，尤其是漕帮码头和德云书院方向的异常。
腊月二十六下午，老马从县城回来，带回了消息。
“先生，”老马趁孩子们在前院玩闹，低声道，“漕帮码头今天气氛不对，李莽的几个心腹手下脸色很难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另外，德云书院那边，赵管事今天下午匆匆出门，去了县衙方向，但没多久就又出来了，脸色煞白。”
张瘸子眯着眼补充道：“我借口去买墨，在县衙附近的茶摊坐了会儿，听到两个衙役闲聊，说赵管事刚才想去见县尉大人，好像有什么急事禀报，但被挡了回来，说县尉大人正忙着年底公务，没空见他。”
夜凰听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那封信起作用了。
“刀疤刘”的“告密”，显然让李莽对赵管事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赵管事察觉到了危险，想去寻求官府的庇护或者说和，但对方显然不愿在这个时候卷入漕帮的内部纷争，直接把他拒之门外。
狗咬狗的局面，已然形成。
虽然无法确定李莽是否会立刻对赵管事下手，但德云书院和其背后的漕帮势力之间的裂痕已经出现，短期内，他们应该无暇再来找清风书院的麻烦。
甚至，为了自保，赵管事可能还会吐出一些关于德云书院乃至其背后更大靠山的秘密。
“继续留意，但不必过于靠近，以免被卷入。”夜凰吩咐道，“让大家都安心准备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