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宸收敛了几分笑意。
那嘴角惯常上扬的、玩世不恭的弧度。
稍稍平复了些许。
眼神中的调侃意味虽未完全褪去。
却多了几分罕见的认真。
正色道:
这简短的三字。
与他平日那副懒洋洋、万事不挂心的模样形成微妙对比。
让熟悉他脾性的风三娘。
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侧耳倾听。
“如假包换。”
四个字。
斩钉截铁。
掷地有声。
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也没有丝毫玩笑成分。
仿佛一枚沉重的印章。
“哐当”一声。
盖在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之上。
“至于为什么变得这么年轻。”
他话锋一转。
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残余的惊疑与困惑。
“那是咱们明教的独门秘法。”
他语气平淡。
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但“明教独门秘法”这六个字。
却凭空增添了一层神秘莫测的色彩。
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明教。
源远流长。
教中奇功异法无数。
有这等能令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的秘术。
似乎……
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至少。
比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是灭绝师太。
听起来要稍微合理那么一点点。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
他挥了挥手。
一副“此事涉及本教核心机密,不便外传”的模样。
堵住了所有即将涌到嘴边的追问。
“反正。”
他总结道。
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她现在。”
他侧头。
看了一眼被自己搂在怀里、身体依旧僵硬却未挣脱的方艳青。
“正是鼎鼎大名的灭绝师太。”
“也是本座的……”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目光在风三娘、独眼老大。
以及所有竖着耳朵的土匪脸上转了一圈。
看到他们屏息凝神、等待下文的模样。
嘴角那抹坏笑又悄然浮现。
“红颜知己。”
最后四个字。
他几乎是贴着方艳青的耳廓。
用只有近处几人能听清的、带着气音的暧昧语调说出来的。
说完。
他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模样。
仿佛刚才宣布的。
只是一件“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小事。
方艳青闻言。
本就染着红霞的俏脸。
瞬间温度飙升。
几乎要冒出热气来。
“红颜知己”!
这登徒子!
这混蛋!
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用如此轻佻、如此暧昧、如此……不要脸的词来定义他们的关系!
她心头又羞又怒。
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当众宣告归属般的异样悸动。
所有的情绪。
最终化为一股无处发泄的恼火。
狠狠地。
在他腰间最柔软的那块软肉上。
用上两分内力。
毫不留情地拧了一把。
顺时针。
半圈。
赵沐宸正沉浸在“宣告主权”的得意中。
冷不防腰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疼痛来得突然且深刻。
让他猝不及防。
“嘶——!”
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龇牙咧嘴。
五官都微微有些扭曲。
但他心里。
却在疼痛袭来的瞬间之后。
诡异地泛起了一层美滋滋的涟漪。
这小手。
看着纤纤如玉。
柔若无骨。
劲儿还挺大。
拧得他腰眼发酸。
却也拧得他心头发痒。
这带着羞恼的、亲密的“惩罚”。
岂不比冷冰冰的拔剑相向。
更能说明问题?
更能印证他那“红颜知己”的说辞?
他非但不恼。
反而觉得受用得很。
若不是场合不对。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赵沐宸清了清嗓子。
借着这个动作。
掩饰了一下腰间那真实的痛感和脸上那快要绷不住的笑意。
也不再纠结于方艳青那惊世骇俗的身份问题。
反正事实胜于雄辩。
该说的已经说了。
信不信。
由他们去。
待会儿若是真动起手来。
这群土包子见识到倚天剑出鞘的绝世锋芒。
感受到灭绝师太那凌厉无匹的剑意。
自然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鼎鼎大名”。
什么是不可亵渎的峨眉之威。
他又抬了抬下巴。
用眼神示意。
指了指旁边那个一直抱着胳膊。
好整以暇看戏。
仿佛眼前这出情感纠葛、身份揭秘的大戏比茶馆里的评书还有趣的韦一笑。
“至于这位。”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轻松随意。
甚至带着点调侃。
“长得有点像蝙蝠的。”
他刻意忽略了韦一笑那瞬间垮下来的脸色。
和隐隐翻起的白眼。
“就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
“青翼蝠王。”
“韦一笑。”
他一口气说完。
算是完成了介绍。
韦一笑听到这话。
心里那个气啊。
什么叫长得像蝙蝠?
本王这分明是轻功独步天下。
来去如电。
身形飘忽如鬼魅。
自带阴郁神秘的强者气质!
跟那种黑乎乎、毛茸茸、倒挂在洞穴里的扁毛畜生有半点相似吗?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咆哮。
面对赵沐宸这位教主。
他是万万不敢出言反驳的。
只能认命般地。
无奈地。
翻了个隐蔽的白眼。
表达一下无声的抗议。
然后迅速调整表情。
扯动嘴角。
冲着正用惊疑不定目光打量他的风三娘。
“嘿嘿”干笑了一声。
算是打招呼。
同时拱了拱手。
动作倒是标准的江湖礼节。
“风大当家。”
他的声音有些尖细。
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从狭窄缝隙中挤出来的阴柔感。
“久仰久仰。”
“早就听说黑风寨占据险要。”
“易守难攻。”
“乃是一处难得的险隘。”
“今日一见。”
他环视了一圈周遭陡峭的山壁和坚固的寨墙。
“果然名不虚传。”
他这话说得颇为客气。
甚至带着几分恭维。
但配合着他那双微微眯起、时不时闪烁一下幽绿精光的眼睛。
和他那苍白得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
却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森和诡谲。
仿佛被什么冷血动物给盯上了。
脊背发凉。
风三娘心头一凛。
像是被无形的冰针轻轻刺了一下。
明教法王!
青翼蝠王韦一笑!
这又是一个在江湖上凶名赫赫、能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
据说其轻功高绝。
来去如风。
嗜饮人血。
行事亦正亦邪。
全凭心情。
今天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这些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武林顶尖存在。
怎么一个个都像约好了似的。
往这地处偏远、穷乡僻壤的黑风寨里钻?
而且。
看这情形。
全都是冲着赵公子来的。
这个男人。
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笑容惫懒的赵沐宸。
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多大的面子?
能让峨眉掌门为他亲赴险地。
能让明教法王为他甘心随行?
风三娘深吸一口气。
冰凉的空气涌入肺叶。
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还算得体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
像是画上去的。
少了往日的鲜活与媚意。
“原来是蝠王驾到。”
她的声音略显干涩。
“恕奴家眼拙。”
“先前未能认出法王尊驾。”
“有失远迎。”
“还望蝠王海涵。”
虽然心里直打鼓。
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但毕竟是一寨之主。
统率着数百亡命之徒。
基本的场面话和镇定功夫还是要有的。
不能在外人面前。
尤其是在赵公子面前。
露了怯。
丢了黑风寨的威风。
只是。
眼下的局面实在有些诡异。
超出了她过往所有的经验和认知。
峨眉派掌门。
明教四大法王之一。
这正邪两道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竟带着一大帮杀气腾腾的弟子和教众。
堵在她黑风寨的大门口。
这阵仗。
这气氛。
说他们是来串门喝茶的。
鬼都不信。
“赵公子。”
风三娘稳了稳心神。
目光转向赵沐宸。
眼神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寻。
和隐藏得很好的不安。
“这两位……都是了不得的大驾光临。”
她斟酌着用词。
“不知是……”
她顿了顿。
目光在方艳青冷若冰霜的脸上和韦一笑阴恻恻的笑容上掠过。
“是来拆寨子的。”
她试探着问出了最坏的猜测。
“还是来……叙旧的?”
她的指尖。
已经悄然抵住了柳叶刀的刀柄。
冰凉坚硬的触感。
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赵沐宸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
随意地摆了摆手。
动作轻松。
带着一种“多大点事儿”的随意感。
“三娘不必紧张。”
他语气宽慰。
“误会。”
“都是误会。”
他指了指身后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黑风寨大门。
又指了指身旁面色不善的方艳青和似笑非笑的韦一笑。
“我这两位朋友。”
“脾气是急了点。”
“性子是直了点。”
“他们呀。”
他叹了口气。
仿佛很无奈的样子。
“听说我的女人。”
他特意强调了“我的女人”四个字。
“在你们黑风寨的地界上。”
“被人给绑了。”
“这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救人。”
“生怕来晚一步。”
“就见不到活人了。”
他看了一眼丁敏君。
丁敏君适时地低下头。
露出些许后怕和感激的神情。
“大家都是讲义气的人。”
赵沐宸摊开手。
表情诚恳。
“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为了救人赴汤蹈火。”
“这一点。”
他看向风三娘。
“我想三娘你统领山寨。”
“最重兄弟义气。”
“应该能理解吧?”
风三娘闻言。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在理。
江湖儿女。
无论是名门正派。
还是绿林豪强。
“义气”二字。
都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
为了救自己人。
别说闯一个黑风寨。
就是去闯皇宫大内。
去闯少林武当。
眉头都不该皱一下。
这一点。
她风三娘不仅理解。
甚至颇为欣赏。
这赵公子。
虽然风流债多了点。
但对身边的人。
倒是够意思。
只是……
她眉头微蹙。
心中疑惑未消。
“可是……”
风三娘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问道。
目光扫过安然无恙、甚至换上了干净衣裳的丁敏君。
“现在人不是已经好端端地在公子身边了吗?”
“而且……”
她想起赵沐宸之前的吩咐和丁敏君在山寨里的待遇。
“咱们山寨。”
“也没把丁女侠怎么样啊。”
“好酒好菜招待着。”
“未曾有半分怠慢。”
“更不曾有丝毫折辱。”
“这……”
她看着寨门外那明晃晃的刀剑。
那弥漫的杀气。
“这兴师动众的……”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委婉。
带着商量和不解。
赵沐宸笑了笑。
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意味。
有理解。
有安抚。
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上前一步。
从方艳青身边稍稍走开一点。
但又保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
面向方艳青和韦一笑。
朗声说道:
声音灌注了内力。
清晰地传遍寨门前的每一个角落。
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艳青师妹。”
他先看向方艳青。
眼神交汇。
传递着只有他们懂的讯息。
“蝠王。”
他又转向韦一笑。
微微颔首。
“这事儿。”
“我已经查清楚了。”
他顿了顿。
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绑走敏君的。”
他一字一顿。
“确实是黑风寨的人。”
这话一出。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
瞬间炸开!
方艳青一直压抑的怒火和杀意。
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轰”地一下。
彻底爆发出来。
柳眉倒竖。
美眸之中寒光四射。
凛冽如腊月寒风。
手中那柄早已饥渴难耐的倚天剑。
剑鞘震颤得更加剧烈。
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
仿佛下一瞬就要脱鞘而出。
饮血噬魂!
她身后的峨眉弟子们。
以周芷若为首。
早已是义愤填膺。
同仇敌忾。
此刻听到教主亲口确认。
再无半点迟疑。
“锃锃锃——!”
一片整齐划一的利刃出鞘之声!
寒光映着落日余晖。
晃花了人眼。
数十柄长剑齐齐指向黑风寨方向。
剑气森然。
杀气冲天而起!
汇聚成一股无形的、令人胆寒的洪流!
韦一笑也是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是夜枭啼叫。
令人头皮发麻。
他原本抱着的双臂缓缓放下。
手掌微曲。
十指指甲仿佛在瞬间变得幽暗了几分。
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周身开始弥漫起一股阴寒诡异的气息。
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蝙蝠虚影在他身后扇动翅膀。
随时准备扑出。
择人而噬!
吸干鲜血!
黑风寨的土匪们何曾见过这等阵势?
对面是成名数十年的峨眉派精锐!
是凶名赫赫的明教法王!
那冲天的杀气。
那凌厉的剑气。
那阴寒的诡气。
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吓得他们肝胆俱裂。
纷纷惊叫着后退。
脚步踉跄。
互相推搡。
阵型瞬间大乱。
一个个手忙脚乱地举起手中的兵器。
刀、枪、斧、叉。
胡乱地对着前方。
脸上写满了恐惧。
如临大敌。
却又不知敌在何方。
风三娘也是脸色剧变!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
赵沐宸会突然如此直接地挑明!
而且是在刚刚缓和了气氛之后!
她的手。
瞬间紧紧按在了腰间的柳叶刀刀柄上。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虽然她对赵沐宸有着复杂难言的好感和期待。
但若是对方真要借着这个由头。
联合峨眉、明教之力。
铲平黑风寨。
她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是以卵击石。
也要崩掉对方几颗牙!
这是她作为寨主的尊严和责任!
就在这剑拔弩张。
杀气弥漫。
空气凝固得几乎要爆裂。
一触即发的生死存亡关键时刻。
赵沐宸却突然。
毫无征兆地。
话锋一转。
“不过!”
这一声。
他用上了内力。
声音并不如何震耳欲聋。
却异常沉稳。
异常清晰。
像一柄重锤。
敲在所有人心头最紧绷的那根弦上。
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硬生生将那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给暂时压了下去。
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声。
惊叫声。
剑鸣声。
也压过了每个人心中翻腾的杀意和恐惧。
所有人的目光。
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带着惊疑。
带着不解。
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期待。
方艳青手中的倚天剑。
嗡鸣声微微一滞。
韦一笑周身弥漫的阴寒气息。
也稍稍收敛。
风三娘按住刀柄的手。
指节略微松了松。
独眼老大和众土匪。
更是瞪大了眼睛。
大气不敢出。
“那罪魁祸首。”
赵沐宸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也就是这黑风寨的二当家。”
“刘彪。”
他准确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还有那几个直接动手绑人的山贼。”
“已经被我杀了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语气平静无波。
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同拂去了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或是踩死了几只聒噪的、挡路的蚂蚁。
他摊了摊手。
脸上的表情很是无辜。
甚至还带着一丝“我也很无奈”的意味。
“那刘彪心怀不轨。”
“狼子野心。”
“不仅胆大包天。”
“绑了我的女人。”
“更可恨的是。”
他语气渐冷。
“他还企图谋反。”
“想要暗中下毒。”
“杀了对他有提拔之恩、视如亲女的风老寨主。”
“和对他信任有加的风大当家。”
“篡夺这黑风寨的寨主之位。”
“将这片基业。”
“变成他刘彪为非作歹、祸害一方的私产。”
“本座正好赶上。”
“识破了他的奸计。”
“就顺手……”
他顿了顿。
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呼吸急促的风三娘。
“帮三娘清理了门户。”
“料理了那几个败类。”
他说得云淡风轻。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这叫什么?”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
那笑容在黄昏的光线里。
显得格外明朗。
也格外意味深长。
“这就叫缘分呐!”
他感叹道。
目光灼灼地看着风三娘。
“若非这刘彪自作孽。”
“绑了我的人。”
“引我上山。”
“我又怎能恰好撞破他的阴谋?”
“救下风老寨主和风大当家?”
“你说是不是。”
“三娘?”
他笑着问道。
将问题抛回给了刚刚从巨大信息冲击中回过神来的风三娘。
此言一出。
如同投入已经趋于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
激起的却不是水花。
而是另一种更深沉、更茫然的凝滞。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仿佛连风都忘记了吹拂。
连远处山林间的鸟兽都屏住了呼吸。
方艳青和韦一笑几乎是同时。
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愕然。
以及那尚未完全消散、却已失去目标的杀气的残影。
两人眼中的杀气瞬间凝固了。
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突然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嗤”地一声。
只剩下缕缕青烟和刺骨的寒意。
以及那呛人的、无所适从的空白。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错愕。
毫无掩饰的。
纯粹的。
难以置信的错愕。
方艳青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
冰冷锐利的光芒被一片茫然的迷雾所取代。
韦一笑那阴恻恻、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表情。
也僵在了苍白的面皮上。
显得有几分滑稽。
什么情况?
两人的脑子里。
几乎同时蹦出这个巨大的问号。
绑匪……
被杀了?
还是被这小子杀的?
在他们千里迢迢、心急火燎赶来的路上。
在他们磨刀霍霍、杀气腾腾准备踏平山寨的时候。
这罪魁祸首。
就已经被正主儿给料理了?
而且……
听这意思。
他不仅杀了绑匪。
还顺带着。
帮着这女土匪头子。
平定了山寨的内乱?
铲除了叛徒?
救了人家老爹的命?
方艳青的视线。
缓缓从韦一笑那张错愕的脸上移开。
重新落回到赵沐宸身上。
眼神古怪到了极点。
复杂难明。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这家伙。
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那颗脑袋里装的。
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东西?
她本以为他是身陷险地。
需要她仗剑来救。
哪怕他表现得再从容。
她也只当他是强作镇定。
可如今看来……
他哪里是身陷险地?
他分明是如鱼得水!
跑到这土匪窝里。
杀了人家的二当家。
还能让这位风姿绰约、一看就不是省油灯的女大当家。
不仅不恨他。
反而对他眉来眼去。
殷勤备至?
这是什么诡异离奇的操作?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
韦一笑也是愣在原地。
下意识地抬起手。
挠了挠自己那有些稀疏的头顶。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头皮。
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
却没能帮助他理清这团乱麻。
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
江湖上的奇闻异事见过不少。
但像今天这般转折突兀。
情节离奇的。
还真是头一遭。
“教主……”
他迟疑着开口。
声音带着困惑。
“您的意思是……”
他试图理解赵沐宸话里的逻辑。
“这事儿……”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依旧剑拔弩张的峨眉弟子。
又指了指面前那些惊魂未定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