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裹着碎渣，粘在鞋底，像踩过凝固的血。
往灵山去的路没有青石板，只有枯树歪在路边，枝桠上挂着半片褪色的僧袍——是前代取经人的遗物，布上还沾着淡金的屑，风一吹就碎，飘在半空，混着陈旧的香火味，吸进肺里又干又涩。地上的黑土偶尔露出小块泛金的片，是金身尸骸的碎片，边角磨得圆滑，却还能看见上面刻着的“佛”字，被黑土埋了大半，像在躲着什么。
悟空抱着最小的孩子，手背上的火纹泛着淡红，指尖碰了块金身碎片，瞬间传来刺痛。
碎片上的“佛”字被黑土浸成暗金，边缘沾着点暗红的痕——是血。他想起紧箍里看到的前代“孙悟空”，那些被虐杀的残影突然和碎片叠在一起，心脏像被攥住。“这是……”他低声说，把碎片捏在手里，碎片凉得像冰，“是之前取经人的金身碎的……”
孩子的脸埋在他衣襟里，小手里攥着最后一点布偶残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大哥哥，这里好冷……”
悟空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挡住吹过来的风——风里除了香火味，还飘着股淡腥，是魂被碾碎的味，和玉华州克隆工厂的味一样，只是更浓，更旧。丹炉的幻影淡了些，换成无数个金身叠在一起的画面，炉壁上的焦黑身影变成了碎片上的“佛”字，像在冷笑。“快到了。”他对孩子说，声音发颤，铁棍拄在黑土里，尖儿戳进一块埋得深的碎片，“到了就知道，他们到底藏了什么。”
沙僧扶着认知茧，茧壁上的裂痕沾了黑土，淡红的绝望能量顺着缝往外飘，一碰到空中的金身碎渣就凝住，变成淡金的粒，轻轻一碰就碎。
骷髅项链爆发出刺眼的淡蓝光，光里跳着急促的字：“1. 灵山方向‘金身尸骸能量’浓度持续升高，路面碎片为‘历代取经人失败者金身残骸’，每块碎片携带‘情绪残留’——多为绝望与不甘；2. 凌云渡‘净化过滤器’已进入‘预热阶段’，过滤器核心为‘历代取经人核心魂核’，需团队抵达后‘主动接入’，完成‘最终情绪汇总’；3. 系统警告：若团队在明日黎明前未抵达凌云渡，将强制抽取所有成员50%本源，用于激活过滤器”。“是核心魂核！”沙僧的声音发哑，蓝光抖得像他的鳞片，“他们把之前取经人的魂，嵌进了过滤器里——我们去了，也要被当成‘燃料’填进去！”
唐僧走在最后，脚边踢到一块更大的金身碎片，碎片上刻着个模糊的“唐”字。
他蹲下来，指尖碰了碰碎片，掌心的伤口突然抽痛，血珠渗出来，滴在“唐”字上，瞬间被碎片吸进去，字的颜色深了些，像活过来的虫。他想起双叉岭的随从、玉华州的孩子、金平府的黎民，这些名字和碎片上的“唐”字叠在一起，压得他胸口发闷。“又是这样……”他低声念着，眼泪掉在黑土里，砸出个小坑，“一代又一代，都被当成‘料’，填他们的破钟，填他们的过滤器……”
认知茧里的八戒突然撞了撞茧壁，血沫沾在黑土溅到的地方，变成暗紫的印。
他的眼睛盯着灵山方向，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代又一代才好呢。”他的声音透过茧壁传出来，哑得像磨过锈铁，“神佛就喜欢这样，流水线上的‘取经人’，流水线上的‘燃料’——你以为你和之前的‘唐’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换了个壳，照样要被吸成渣。”茧壁往内缩了缩，勒得他咳嗽，“在盘丝洞我就该明白，所有的‘不一样’，都是他们骗你的幻象。”
“前面有东西。”
悟空突然停住，铁棍指向灵山方向的灰云——云里飘着个巨大的黑影，轮廓像个倒扣的钟，钟壁上泛着淡金的光，光里裹着无数细小的魂影，都是历代取经人的样子，他们在钟里挣扎，却被光缠得动不了，只能漏出细碎的“嗡”鸣，飘在风里。
沙僧的项链蓝光突然变亮，光里跳着新的字：“凌云渡净化过滤器‘雏形显现’，钟形结构为‘魂核收纳舱’，团队抵达后需进入舱内，释放所有‘情绪残留’——否则过滤器将强制‘收割’，连魂渣都剩不下”。“是收纳舱！”沙僧的声音发颤，蓝光指着黑影，“他们要把我们的情绪和魂，一起收进那里面，和之前的取经人混在一起，当过滤器的‘芯’！”
最小的孩子突然抬头，看着黑影，小脸上没了表情：“大哥哥，那里面的人，是不是都快活不了了？”
悟空没说话，只是把孩子搂得更紧——他知道答案，却没法说出口。火纹在手里烧得发疼，碎片上的“唐”字和黑影里的魂影在眼前晃，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从凤仙郡到金平府，再到去灵山的路，每一步都被线牵着，走向被碾碎的结局。
唐僧慢慢站起来，掌心的伤口还在抽痛，碎片上的“唐”字印在他的指尖，凉得像冰。他看着灵山方向的黑影，灰云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钟形的过滤器泛着冷光，像在等着他们上门。“走吧。”他声音平静得像黑土，“至少要看看，他们把我们的‘归宿’，堆成了什么样。”
风里的金身碎渣更多了，飘在半空，像无数个细小的墓碑。灵山方向的黑影越来越近，钟形过滤器的光里，魂影的挣扎更明显，“嗡”鸣混着陈旧的香火味，往耳朵里钻。
沙僧的项链蓝光慢慢暗下去，最后一行字跳得慢：“凌云渡已准备‘情绪引导阵’，团队抵达后，阵将自动激活——无人能逃”。
团队走在黑土路上，脚步声混着魂影的“嗡”鸣，往灵山方向去。